非洲三万里(62)

2025-10-10 评论

更有中国学者认为,中国现阶段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中产阶级。至多可以说是有中产,但无此“阶级”。

为什么“中产阶级”这么重要呢?因为当他们成为社会的中坚力量,就能在社会变革中发挥非常关键的作用。他们不是特权阶级,而是对于特权强烈不满、具有推动社会变革的内在动力。再者“中产阶级”的工作性质,使得他们具有知识和专业特长,希望依靠个人努力在公平竞争的现代社会中获得成功,他们会积极参与新社会和新制度的设计和建设。由于他们家有恒产,对社会的变革倾向于改革和改良,而不太会采取破坏较大的激烈暴力行动。他们倾向于温和的“改革派”。

而中产阶级之下的下等阶层,极度的贫穷而缺乏专业特长和教育知识,很容易对上等阶层的奢华生活和优越社会地位,从羡慕向往急速地滑向嫉妒和怨恨。他们倾向于采取激烈的暴力行动,推翻上等阶层的统治而由自己取而代之。当把统治权攫为己有之后,重新建立起来的仍旧是一个两极分化的社会。中国的封建社会史,正是一幕幕地上演着这样的戏码,绵延了几千年。

现在,我们要挣脱出这个怪圈。炫耀资产,当然容易引起别人的嫉妒和来自社会的批判,不过不是炫耀,只是实事求是,才能肩负起历史的重任。中产阶级不必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你脱不了干系,只有勇于担当。

不管怎么说,中国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未来需要更多的中产阶级,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

在南半球的南十字星下,胡子大叔问我,您是中产阶级吗?

我说,是。

其实,旅途上没有真正的独行。即使周遭没有人,还有非洲的原野,还有飞驰的机车,还有不时鸣响的汽笛,还有无数的故事。就算这一切都没有,那我还有自己同在。

比起“旅行”这个词,我更喜欢“旅游”。概因为这个词当中有一个活灵活现的“游”字。

什么是“游”呢?它的原意是人或动物在水中行走。说一千道一万,最能诠释这个词的是水中自由自在的鱼。水中有什么?有浮力,所以,旅游中的人应该是轻松的。鱼游水中,多么惬意。这一趟非洲旅游,我要以粗糙的蒸汽机车为水了。

一团团烟雾呛咳般地从蒸汽机车的喉管,也就是烟囱中吐出,乳白色的蒸汽在站台上云雾般浮动,天空瞬时昏暗,盛装的绅士和女子们缓缓走进车厢,登临台阶的那一瞬,回头向站台上送别的人招手……汽笛长鸣,一列老式火车慢吞吞地启动了。

这不是什么怀旧的老电影镜头,而是世界顶级豪华列车“非洲之傲”2013年的开车仪式。一趟漫长的旅程就此启程,它将历时14天,纵贯南部和中部非洲,途经南非、纳米比亚、津巴布韦、赞比亚、坦桑尼亚五个国家,行程近6000千米,完成一次史诗般的旅行。

此刻我正假装矜持,忍住火烧火燎的好奇心,竭力不东张西望,假模假式地沉稳登车。只可惜我没有维多利亚时代的盛装,只穿旅行行头。

据说,这是中国大陆客人首次乘坐“非洲之傲”,进行如此长途的旅行。

不过,当我一脚踏上名震遐迩的“非洲之傲”,第一个感觉竟是淡淡的失望。

这号称世界顶级豪华的列车,就算它摇身一变油饰一新,我也立刻认出了它就是咱“春运”时的老相识——“绿皮火车”!

千真万确,此车的前世就是蒸汽机车配绿皮车厢。

我想每一个曾经迁徙过的中国人,说起绿皮火车都会涌起对死去多年的一匹老马的追忆。它曾声嘶力竭地载着我们抵达青春梦想的遥远他乡,又不辞劳苦地驮着我们回到心心念念的故土。每一次乘坐,都悲喜交集、又爱又恨。爱的是它将把我们送达目的地,恨的是旅程的艰辛与劳苦。

绿皮车厢大都年久失修,油漆沧桑地剥落,饰板龇牙咧嘴地开裂,车门污浊不堪且几乎都难以关合。车窗以一种愚蠢的方式起落,没有拳击手的腕力,基本上打不开,闹不好还把你的手指甲砸成青紫。盛夏时,车厢内的电扇像蚊翅一样痉挛转动。夜晚时,电灯昏黄如得了白内障的眼眸。所有的厕所都便器破烂,污水横流,整个车厢内弥漫着多年沉积的恶味。茶炉经常没有一滴水流出,洗漱更是奢望。炎热时,车内像炭盆一样火上浇油。寒冷时,车厢如冰窖却仍浊气弥漫。列车运行的时间表永远是理论上的,不断莫名其妙地临时停车。硬座是名副其实地硬,让你的腰脊经受考验。记得有一年我从部队回北京探亲,在火车上僵坐了三天三夜,下车时我惊奇地发现鞋子缩小到根本就套不到脚上,只得不成嘴脸地趿拉着鞋挪出站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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