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女人是不能成为法老的,尽管哈特舍特谢晋才能出众,也无法改变这一钢铁般的传统。她也颇动了些脑筋,先是在登上王位之前命人为自己编撰传记,并雕刻在大方尖碑上,非说自己是太阳神的嫡亲女儿。为了让神圣感进一步加强,她还在方尖碑的顶部放置了很多金盘,用来反射太阳的光芒,以便向所有人证明她的确来路不凡。
一不做二不休,女法老让她的建筑师把她刻画成一个有胡须的平胸战士形象。每当女法老在公共场合出现,必定是着男装并戴着假胡子,其实她有着柔和的面部,外带轮廓清秀的眉毛和大眼睛,是个十足的美女。
王室的恩怨和历史的偏见遮盖着历史的天空,无论女法老的政绩怎样突出,传统的以男性为中心的社会都是不会容忍一位女性担任法老的,就算她杜撰出了自己是太阳神的女儿这样的神话也万万不行。
结局在传说中是这样被描述的:哈特舍特谢晋刚刚驾崩,一伙军人就袭击了宫殿,把和她有关的一切都毁掉了。神庙中,她的浮雕和塑像或者被砍掉了脑袋,或者被砸断了臂膀。她的墓穴被洗劫一空,神庙墙壁上她的名字被刻意凿平。在整个埃及的官方记录里,和她有关的记载都被销毁了……
哈特舍特谢晋执掌法老的权杖22年,古埃及的男人们希望她的这段历史不曾存在过。她的雕像在被焚烧之后再泼上凉水而变得残缺不全,至今还能看到烟火的痕迹。她的名字也从方尖碑上被涂掉,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父亲、丈夫和继子的名字。
但历史还是记住了这个曾经当过法老的佩戴假胡须的女人。在今天的埃及,在游客们眼中,最美丽的法老神庙是哈特舍特谢晋的达尔巴赫里神庙,最高的方尖碑是卡纳克神庙中赞叹哈特舍特谢晋的方尖碑。正如哈特舍特谢晋自己在碑上所写:“未来看到我的纪念碑并讨论我的所作所为的人,切勿说一切不曾发生过,或将它看作我的自我吹嘘,而应当称颂她当之无愧,她的父亲也深感安慰。”
埃及是非常值得一去的国度。你不去美国,不去日本,你还可以想象,而且你的想象基本上是符合实际的。但你若不去埃及,你想象不出那里的神秘。
第一次听说此次日本之行,要在长野县大豆岛的农民轰太市先生家住一天时,半是欣喜,半是忐忑。高兴的是可以由此深入普通的日本人民中,体验一下他们的生活,真是难得的好机会。不安的是,想象中的轰先生是一个很严厉的人,因为“轰”这个姓总使我联想起夏天的暴雨和闪电雷鸣。
一见到轰先生,我就乐了。他是一个非常和善的老人,矮而健壮的身材,好像北方的橡树。他的大脑门亮晶晶的,在明媚的秋阳下,闪着汗珠。他不像常见的日本人,嘴角总是抿得很紧,仿佛时刻都在思索,而是经常忘情地哈哈大笑,好像一个快活的大孩子。
轰先生的家是一所古老美丽幽静的和式住宅,斗拱飞檐,显出一种历史的沧桑感。院落里林木苍苍,各色常绿植物修剪得异常精致,仿佛放大了的盆景,表明了主人不同凡俗的雅趣。
轰先生一家为我们的到来,真是忙坏了。你想啊,一下子来了五个外国人,吃喝坐卧,不是一个小工程。轰先生的妻子绿女士和他的妹妹、儿媳扎着浆洗一新的围裙,为了我们不停地忙碌着。我们品尝着精美的日式菜肴,吃得非常开心。吃完饭,轰先生招呼我们沐浴。
我心中有些嘀咕:天这么凉,要是冻出感冒,再转成气管炎,异国他乡的,岂不麻烦?
没想到,轰先生一家为我们想得周到极了,先是大小浴巾,再是和式睡衣,最后干脆抱来了两大摞长短袖的棉睡袍,堆在地上,好像两座小山。我们全副武装穿在身上,面面相觑,不由得开怀大笑。打趣说,男的都像鸠山、女的都像阿信了。
我们在轰先生家度过了非常愉快的一天。老人家自己种稻田。他招待我们吃的米饭,就是亲手种出来的。我敢肯定地说,这是我平生吃过的最香的米饭了。
我们都夸老人家的米好。他笑眯眯地说,我种的柿子那才叫好呢,全日本第一。我们听了频频点头,心想这样善良勤劳的老人种出的柿子一定出类拔萃。
轰先生接着骄傲地宣布,他种的富士苹果是全日本第二。他说得是那样肯定,我不由得问:是不是进行过正规的全国评比,您的苹果得了银牌?
老人眨着眼睛笑起来说,全日本第一的苹果还没有长出来呢,因为没有第一,所以,我的苹果树就是日本第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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