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之下,让大家看个明白。让人们知道,他应该受到谴责的地方不在这里,而在于
他并不是一个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他没有勇气和旧世界彻底地决裂。
而他们其实和他一样,应该受到同样的谴责。
方文煊脸色苍白,浑身颤栗。他强迫自己镇定。他不是贺家彬而是方文煊,感
情用事是政治上脆弱的表现。
他下了决心,非干到底不可,一定要把这个问题弄清楚。这样一想,他倒平静
下来了。也许这是他能为万群做的最后一件事,为她说清这不白之冤。
为什么是最后难道他们永远不再见面了吗应该不再见面了。假如他没有权
力给,也就没有权力拿。
“群众反映哪些群众讨论接受新党员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每一条意见
都要有根有据才能服人。何婷同志,你是不是可以谈得具体一点”
何婷没有想到,方文煊竟没有设法回避这个问题,这有点反常,不像他平时的
行为。她心里有些忐忑起来。“听郭宏才说过。”
“还有别人吗”
“还有石全清同志。”
方文煊立刻走到电话机旁,拨了电话。“电力处吗请郭宏才同志和石全清同
志到党委会议室来一下。”
躺在沙发上的老头们好像来了精神,一个个全都欠起了身子。
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墙上那个电表的大红秒针,嗖、嗖、嗖、嗖转得飞快,仿
佛在驱赶着不愿意往前走的时间。有谁喝了一口水,茶杯盖磕在茶杯上,竟像响了
个雷那么惊人。
郭宏才一进门,脸上立刻浮起只有轻易不露声色的庄稼人才有的狡黠微笑。
石全清看到这种场面,立刻低下了头,慌乱的眼睛不知往哪里看才好,像个被
提审的犯人。
方文煊还想给何婷留点面子。女同志嘛,等着她自己证实。
何婷愣是稳住劲儿,不吱声。
方文煊只有发问:“郭宏才、石全清同志,何婷同志说,你们反映贺家彬同志
生活作风不正派,和万群同志的关系不正常,现在请你们把具体情况谈一谈。”
郭宏才说:“没有,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我只说过,贺家彬同志不错,能够
经常帮助万群同志,这样雪里送炭的同志现在不多。”
现在不多……现在不多……这几个字像回声似的,在方文煊的耳边缭绕,使他
感到心头一阵酸楚。
方文煊没有回头去看冯效先和何婷。
每张沙发上都发出一阵塞塞率率的声音。
他把眼睛转向石全清。
石全清用尽全力,想把自己的一双眼睛固定在方文煊的脸上,然而不行,他只
好越过方文煊的头顶,看他身后墙壁上一块淡褐色的渍痕,或墙角那个放茶具的柜
橱,或那只红色的电话机。“有一次,我看见贺家彬同志很晚才从万群家里出来。”
“几点”
“呃——十点多。”
“你确实看见他从万群同志家里出来”
“是从他们那栋楼里。”
“那你怎么断定他是去万群家,而不是去别的同志家呢那栋楼里,住着我们
局里的好几位同志。我知道的,我去过。”方文煊这时转过脸来,磊落地看着冯效
先。“冯效先同志,你还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吗可以再落实一下。”
“看看何婷同志还有什么意见”
冯效先才不接这个球呢,谁抛出来的再抛给谁,他干吗给别人捡球去。可是,
这个石全清是个多么不中用的家伙啊。
从郭宏才和石全清一进门,何婷就有了准备。现在,她既不说自己错了,也不
说他们对了,只说:“有些事情不便在这里纠缠了,回头我再找机会和郭宏才和石
全清同志交换意见吧。”
确实有种人,当面被人戳穿谎言也不会脸红。然而这发生在一个女人身上,未
免令人毛骨悚然。
方文煊环顾四座:“这个问题看来清楚了吧”他从那些点头的节奏里,看出
一种要不是兴高采烈,便是如释重负的情绪。然后对郭宏才和石全清说:“那好吧,
麻烦你们了,谢谢你们的帮助。”
郭宏才有点不舍地离去,他巴不得方文煊再问点什么,好把何婷的一切假面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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