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凭何婷这几句话,刚才为白木耳所受的侮辱和委屈,也算值了。石全清脸上
堆满了讨好的笑,心里却说:“娘们儿,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你可不是为了
我,而是为了给自己再添一条狗腿。
我现在是卧薪尝胆,等我入了党,转了正,这些年低声下气受过的屈辱,全得
找回来,你等着吧。“
这个马拉松的会,已经整整开了三个小时,老头们全累了、腻味了。一个个斜
躺在沙发上,就跟躺在床上差不离,上厕所、接电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
难怪郑子云在部里作报告的时候总是站着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也不肯坐下。
有人递条子让他坐下,他总是说:“咱们搞工业的应该有点朝气,我看见有些厂子
里开会,简直是躺着开,这不好。
谢谢大家,我还是站着讲好一些。“
何婷带着明显的倾向性,介绍了党小组和支部大会讨论贺家彬入党的情况,她
想利用党委会的决议,推翻支部通过的决议。
何婷惯于耍弄小权术、政治上不大正派的毛病,方文煊早有所闻,可是从没有
像今天这样面对面地领教过。尽管自始至终,她从未和冯效先交换只言片语,却可
以感到他们之间的默契。
对面座位上,冯效先已经换过两次茶叶,提神的浓茶使他显得精神抖擞。
人人心里明白:冯效先在这儿等着哪。
他们又都装着不知内情的样子,陪着他在这儿没完没了地讨论贺家彬的入党条
件。
冯效先最大的本事就是“泡”。开这个会,竟然换了两次茶叶,就是一种打持
久战的架势。
他能白花一元二角钱买那本杂志脚上这双黑色马裤呢的千层底布鞋,一双才
七元多钱。穿到现在还不褪色,新买的一样。鞋面依然墨黑、墨黑,鞋底儿依然漂
白、漂白。那一摞纸就值一元二角钱看完之后,当大便纸都不好使,又硬又滑,
还不如报纸。
要不是儿子说得那么邪乎他才不买呢:“爹,这下你可全国出名了,有篇文章
骂你‘急流勇退’,你还不赶快看看。”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
因为花了一元二角钱,他从杂志的第一个字,看到最后一个字。又是什么《爱
的生活》,又是什么《恋》,说的全是那些堕落的女人、反共卖国的知识分子……
这不是明目张胆地和党唱对台戏又是什么贺家彬在局里、部里折腾得还嫌不够,
竟然折腾到社会上去,和这些人纠缠到了一起。
宋克在部党组会上的发言,冯效先早已听说了,自己赤裸裸地跳出来,很不策
略,这个账就是算,也不能算在明处。着什么急机会总是有的,眼前不就是个时
机吗何婷提出的异议对冯效先很有利,完全为他撇开了对那篇报告文学怀恨在心
的嫌疑.别管人们心里怎么想,大面上谁也挑不了理去。而对方文煊却是一个火中
取栗的难题。
刨去其他两条不算,算一条就行了:群众反映贺家彬作风不正派,多年来和万
群关系不正常。
谈到前面的问题,老头们还能各抒己见,说到这里,全都低眉垂目装聋作哑起
来。
现在,这出戏就看方文煊怎么唱了。
万群……
方文煊想起早上在机关门口看见她的时候,她连招呼都没向他打,只是狠狠地
瞪了他一眼,他知道她正在办理调动工作的手续。
方文煊翻来覆去地想着这件事。这能怪他吗他出差的时候,冯效先擅自决定
把她调到郊区的一个工厂,借口是专业归队。
办得这么快,一定早就谋划好了,方文煊出差回来才知道。就算他在局里,如
果主管政工、人事的冯效先作出这个决定,他又有什么勇气表示反对呢方文煊不
敢细想下去。除非万群自己提出异议,而万群又是万万不肯求人的。唉,他真是害
了她。
现在何婷提出的这个问题,分明是冯效先对他的再一次进攻。
这真是欺人太甚了。这个问题,还想拿捏他多少年他究竟犯了什么法做了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是和万群睡觉了,还是接吻了他简直想拍案而起,把他多
年来憋在心里的矛盾、痛苦、犹豫、自私、歉疚……一古脑地倒出来,放在光天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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