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32)

2025-10-10 评论


呢但如果没有了那心,人便会死了。

  一切全是新的,齐全的。但新房仍然显得空荡。

  陈咏明毫无头绪地在房间里忙乱着。或是把地板上摊着的纸盒放到窗台上去,

而在开窗户的时候又把它们堆到墙角里去。

  最后,他张开两只大手,对郁丽文说:“对不起,今天我好像应该洗个澡。”

  “要不要我给你烧点热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害臊。像那些堆在地板上

的家什一样,好像还没习惯这个新家,还没有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

  “不用,谢谢。”哗啦、哗啦,他在厕所的冷水管子底下洗了好久。

  湿淋淋的头发下,一张神清气爽的脸,散发着肥皂新鲜的气味。

  “我的小妻子,我们要不要做晚饭吃”有很多家什,可是他们偏偏找不到做

饭用的东西。

  饼干,新婚之夜的晚餐……

  婚后的生活是幸福的。

  时间总是那么少,感情在时间的挤压下浓缩了。陈咏明的一个亲吻会让郁丽文

几天几夜不能从那种燃烧着的感觉里清醒过来。然后是长长的等待后的另一次爱抚。

出差,出差,经常的分离保持着情感的新鲜。

  做陈咏明的妻子是困难的,但也是值得骄傲的。当郁丽文还是一个充满幻想的

少女,在她梦幻里出现过的理想丈夫,不正是这样一个不会对困难屈服的、强有力

的男人吗唉,焦急,担心,惦念,心疼……“文化大革命”期间,他差点儿没让

人打死。在阴湿的“牛棚”里关了几个月出来,浑身上下的骨节都得了关节炎,路

都不会走了。看着那样高大的一个身躯突然变得佝偻,那样一个硬挺挺的汉子,却

要扶着墙一步步地挪动脚步,郁丽文肝肠寸断了。她四处奔波,为他找药、煎药,

熬了种种草药在他的关节上热敷。他还要说俏皮话:“我要劝说所有的男人.他们

应该找个大夫做老婆。”

  她笑着,可是眼泪却一滴滴地掉在丈夫正在热敷的肩膀上。

  陈咏明扳过她的肩膀,她却把头扭开,不看他的眼睛。而他,固执地把她湿漉

漉的眼睛对准自己:“我不是好好的吗等我好了,我背你爬香山去……”

  好倒是好了。可是漆黑的头发却开始花白,逢到阴天下雨,每个关节都疼痛难

当,像把生了锈的锁,开动起来,吱吱嘎嘎地响。

  这一切都瞒不过一双医生的眼睛。

  当然,他们也没能去香山。

  两年以前,郑子云副部长亲自找陈咏明谈话,准备派他到曙光汽车厂出任厂长。

  郑子云好像存心要把陈咏明吓倒:“……不过我要先把底交给你。生产嘛,是

连年亏损。设备完好率只有百分之三十五,你知道的,部里的要求是百分之八十五。

挺大的车间,却没有地方下脚。

  铁屑、加工件、毛坯、废件,满地都是,一层摞着一层。投料不按生产计划,

投一次够你用半个月,也堆在车间里占地盘c“职工生活嘛,一千多人没房子住。

一间屋,布帘子一拉,住两家。晚上倒班,不敢开灯,怕影响别家休息,黑地里,

据说还有上错床的。”说到这里,郑子云停住了,好久没有言语。下巴支在交叉的

十指上,坐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陈咏明还以为他说完了。只见他叹了一口气,对

陈咏明微微笑了笑,好像为自己突然中止了谈话表示歉意。

 
  郑子云继续说下去:“托儿所送不进去孩子。房顶上有些瓦坏了也不补,露着

天。外头下大雪,屋里飘雪花,把孩子赶到不漏的那头住去。玻璃碎了、窗框子坏

了,全用木板一钉,弄得房间里黑乎乎的。还有人把垃圾往托儿所院子里堆。在这

样的环境里,孩子们怎么生活呢”食堂也是乌七八糟,案板上的灰尘有一个小钱

厚。医务室装中草药的麻袋成了耗子窝,拉上耗子屎,那些中草药就只能当柴烧。

工人呢,却配不齐药。

  “另外,还有上百个人的问题没有落实政策,几百个待业子女没有安排工作…

…”

  他好像很了解汽车厂的情况,大概常去厂子里看看、走走,陈咏明想。

  突然,郑子云像和谁吵架,气汹汹地说:“……部党组经过研究,认为你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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