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翅膀(33)

2025-10-10 评论

是合适的。”

  “这样大的厂子,我从来没管理过。”

  “是啊,是啊,这么一个烂摊子,搁在谁身上都够瞧的,已经换过好几任厂长

了。部里就有两位局长在那里干过。当然,那是‘四人帮’横行的时期,谁也别想

干成一件事。现在,干‘四化’有了相当充分的条件,当然也还有各方面的困难。

对许多重大的问题,还存在着认识上的分歧。比如,到了现在还要讨论生产的目的

是什么,这就涉及到积累和消费的比例问题。唉,共产党是干什么的开宗明义第

一条,是为老百姓过好日子的。怎么到了现在这个问题也成了问题!还有,思想政

治工作是要把人变成唯命是从的奴隶,还是最大限度地发挥人的积极性,把他们提

高到倍受尊重的地位像这些早就应该认识的问题,有些同志到现在还不认识。认

识上不一致,实行起来就更加困难。有些人,干了很多年的革命,当了好些年的党

员,说到底,偏偏就没有真正了解马克思主义是怎么回事……情况就是这样,我不

要求你现在就答复,你可以考虑几天。”

  不但陈咏明在考虑,和他要好的同志、朋友也在替他考虑。了解那个厂子内情

的劝他:“你到哪里,搞上去也得栽下来,搞不L去也得栽下来。”

  也有人况:“凭你这个级别,坐曙光汽车厂那把椅子屁股小了点儿。”

  “你镇得住吗!”

  而陈咏明考虑的,并不是他将遇到的盘根错节的人事关系;层层组织像一套生

了锈的、每个环节都运转不灵的机械装置;企业的亏损;生产任务的拖欠;职工中

亟待解决的问题。他想的是,如果在战场上,作为一个产党员,应该自告奋勇地到

那最危险的、九死一生的阵地上去。

  人们很难说清,自己的某些素质,何时、何地、因何而形成。

  一九四九年报考军政大学的最后一项考核:口试。站在他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阴

丹士林布旗袍的孱弱女子。看上去十八九岁的样子,却是菜一样的脸色。浮肿的眼

皮,遮着一双羞怯的眸子。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穿着灰布军装的人,坐在一张桌子

后面。那人大概很高,长长的、打着绑腿的脚从桌子下面伸出。他左手托着腮帮子,

用以支撑似乎其重无比的头颅。他一定被那些不断重复的问题弄得头都大了。右手

里的那支笔,显然比他背上的三八枪更使他感到难以对付。桌上,是一大摞参加IZl

试人的有关表格c每个人回答过他的问题之后,他便在表上做一个记号。

  他问那女子:“你为什么要参加军政大学”

  她期期艾艾地回答:“为了工作。”

  “你是不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一半是为人民服务,一半是为自己吃饭……可能算半心半意吧”

  只见那人低头哗啦哗啦地在纸上记着,如同拿刀子在割一块牛皮,根本不看站

在他面前回答问题的那些人。也许不能那么苛求他,他累了。如果他能抬头看一看

站在他面前那个诚惶诚恐、十分诚实的女子,他也许不会在她那张表格上打个X了。

那可怜的女子,甚至不敢看一看他在表上做了什么记号,便心慌意乱地走开了,并

且差一点让他伸出桌外的长腿绊了一跤。一个人的前途,便这样草率地、武断地被

否定了。

  陈咏明严肃认真、实事求是的作风,也许就是从那一天开始逐步形成的。

  无产阶级不但要解放全人类,还要解放无产阶级自己。这解放不但意味着物质

上的解放,还意味着精神上的解放,使每一个人成为完善的人。

  未来的世界,应该是人的精神更加完善的世界。从现在升始吧,从自己开始吧,

让这个世界早一点到来吧。

  十天之后,陈咏明对郑子云说:“您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呢”

  郑子云说:“第一是把质量管理搞起来,汽车厂是流水生产,不能靠手艺过日

子。第二是搞均衡生产,把再制品压下来。第三每月生产要逐步上升。你是个老厂

长了,其他方面,自己参照部里整顿企业的要求去办。那么你也谈谈,你有什么要

求呢”

  “您既然把这副重担给了我,我希望搞好它。这些日子,我脑子里也有些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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