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诚惶诚恐地停下了,偏偏又停在不该停的地方,司机大概是慌了神。
警察又叫起来:“你看看,停在哪儿了”
电器商店里,各式音箱互不相让地播送着“阿波罗音乐之神”
的电子音乐,别管大街上发生了什么骚乱,“阿波罗音乐之神”依然不屈不挠
地,铿锵、铿锵地响着自己的节奏。
贺家彬甚至非常高兴地说:“知秋,不管我们愿意不愿意,我们早晚都要死去,
代替我们的,将是另外一些人。我们耿耿于怀的苦恼、忧虑,在他们那里会简单得
多。”
叶知秋几乎是讨饶地说:“家彬,这份热闹劲儿我真受不了,这么一会儿,我
的鞋后跟就让人踩掉两次了。”
贺家彬的话也好,五光十色的街道风光也好,今天好像成心作对,全带着一种
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劲头越过了她。谁也不看她一眼,问她一声,好像她是夏令
时节摆在商店橱窗里的一顶冬天才用得着的毛皮帽子。
她忽然感到委屈。
就算她是一个顶干瘪、顶枯燥的职业妇女,她也有需要诉一诉委屈、听一听宽
慰话的时候啊。
但是人们早已习惯于把她看成是一个没有性别,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大概连贺
家彬也这样认为。
她摇头。也有例外的时候,比方那封匿名信。人们大概在中伤、造谣的时候,
才想起她还是个女人,她的性别在这时才有意义。
从她胸膛的深处,发出沉沉的一声叹息。
贺家彬这才注意到,她与往日显得有些异样。
他尽力在她那厚玻璃瓶底儿一样的镜片后面搜索。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
遮在她眼睛上的那两块厚玻璃片儿,像安在窗上的两块磨砂玻璃。于是,玻璃
后面的一切,全都显得影影绰绰,让人看不真切。
但他终于找到了一丝烦恼的影子,她那一向平稳的心境受到了骚扰。唉,总起
来说,女人的神经比男人的脆弱,敏感。然而这样的流言蜚语,落在这样一个丑人
儿的身上,分外让人感到残酷和痛楚。这永不会开花,也永不会结果的生命。
贺家彬伸出手来,挽着她的手臂,折回身子,沿着长安街向东走去。
一片不该在这仲夏的日子里飘落的绿叶,落在了叶知秋那方方楞楞的肩膀上。
仁慈的、动人的绿叶。贺家彬没有给她拂去,就让它静静地留在那里,人是需要一
点安慰的。
前面林阴路上,一个怀孕的妇女,蹒跚地走着。宽宽的后背像一块面板,穿着
一件宽松的男人衬衣,嚼着一根雪糕。贺家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越过那个妇女。
叶知秋却深深地叹息,心里想:不知给自己心爱的男人生个儿子是什么滋味不过
她是不会哭的,眼泪是漂亮的、有人疼爱的女人才有的奢侈品。
“后悔了”
“不,伤心罢了。”
“往开想,算得了什么呢干什么不需要付出代价这,也算是我们一点微不
足道的贡献吧。有人曾付出过生命……”
“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一点,这么一点点小事情,唉。”
“你把名誉这东西看得那么重吗”
“难道你不看重自己的名誉吗”
“不,我是说有人偏偏要糟踏你,你怎么办你因此就不活了吗可别做它的
奴隶,你要是做了它的奴隶,你也就会被谣言所杀了。依我看,这也如同财产一样,
全是身外之物。”
“那你为什么还要争取入党”叶知秋笑了,觉得她一定将住了他。
“我入党,可不是为了党员那块牌子,而是因为信仰马克思主义。我要研究它,
实践它,还要用它来改善党内的状况。改善我们这个在相当程度上它的一些成员仍
然被小农意识控制,而不是被科学的马克思主义武装的党。”
叶知秋立刻环顾左右。简直是个疯子,要不是从学生时代他们就在一起,她准
以为他神经不健全。她赶紧叮嘱他:“小声点,小声点,天哪!让谁听了只言片语,
给你来个断章取义,你受得了吗”
“我说什么了‘小声点!小声点!’瞧你吓得那个样子。”贺家彬的声音反
而更高了。“应当把马克思主义当做一门科学来研究、实践,而不是当做经文祭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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