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小渔(194)

2025-10-10 评论

    老柴将她抱进她的卧室,搁在她的床上。他觉得自己心的轰鸣就要惊醒她了。他摸摸她的额、鼻子和嘴唇,又摸摸她的脸颊和脖颈,他觉得自己的手决不肯停在她的脖颈上。一股要做蠢事的冲动使他喉咙也哽咽起来。他不会干得太蠢,像所有男人对他们渴望极了的女人那样。他舍不得对她那样干。只是挨着她躺下来,让她身体上每一个柔软的弧度都吻合到他身上,让他毛糙粗硬的手生平唯一一次品味那些弧度的细腻,让他的手在这层薄绸上摩挲,就够了。
    灰色的天空中,已能看得见她的长发,她面孔的大致轮廓。他慢慢朝她伏下去,而撑着他体重的两臂剧烈地抖起来,他素有的好恶观念在做最后的扯皮。
    是老柴打电话叫来了女邻居和乔治。他们告诉他没有关系,她不久会醒的。
    老柴回到自己屋,见楼上亮起烛光。他和衣上床,仰面躺着,想不起在哪里爱过,也想不起在哪里失落一个爱。两行泪爬出来,流到两耳的拐角,冰凉地蓄在那里。
    他不记得自己是否睡着。直到太阳升得很高,他才疲疲沓沓起床,他开始收拾行李,衣服也不高兴叠,横竖地扔进箱子。他还是把那件他从来不舍得穿的毛料大衣仔细从衣架上摘下来,就在这一瞬,里面露出一缕浅红。竟是那件失踪的衬裙。
    难道他把它藏得太森严,连自己也找不到了?或许,是沃克太太藏的?是她理解、同情、并纵容这行为吗?不会的,一定是他自己干的,真是自己么?
    他把行李装上了车,回到屋里做最后巡视时,看见一页字笺:"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别了。"还是那样素洁,却透着一种悲凉。
    他像老了一样缓缓转身,缓缓走出去。在他哆嗦的视觉中,还是个如常的太阳。(完)

公园从早到晚聚集着狗和狗的主人们。艾米莉认为他们把最好的一带占领了。当她的露丝很不知趣地非要去凑热闹时,艾米莉总是紧紧勒住它的脖索。有时露丝被勒得直是咳嗽,或像哮喘发作一样迸出老人般深沉痛苦的低吼。但艾米莉决不因此妥协,她认为她必须为自己和露丝维持这点自尊。那些狗和人与艾米莉不是一个社会阶层,这是艾米莉的看法。都是些四十岁或五十岁上下的女人们,在公园的上风有一所宽敞的房子。房子必定是有位女清洁工定时来打扫的;一位如十年前的艾米莉那样沉默寡言的女清洁工。艾米莉猜想,那些女人们的孩子大约进了大学,或者正进入厌烦母爱的年龄阶段,因此她们在其它的富裕上又添了时间的富裕。
    其实艾米莉应该属于这个公园最早的光顾者。早先没有露丝,她牵的是山姆。山姆与她的婚姻生活中,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她牵着如幼童般蹒跚的山姆到公园来晒太阳,吃被阳光悟热的三明治。那是多简朴的幸福。
    露丝仍是挣扎着要往那人欢狗叫的地带去。有次艾米莉犟不过它,它拖着缰绳就冲进了人与狗的上流社交圈。女主人们一齐喝住了自己的狗对露丝的迎接或驱赶。人与狗的静默使气喘吁吁赶来的艾米莉反而紧张。女人与狗们看着这条杂种母狗和这个苗条的亚裔老女人;艾米莉粉红色的裤子微微喇叭形的裤腿和那紧绷绷的白底红格衬衫使她们确定这亚洲女人从七十年代初期便停止了购置衣饰。
    艾米莉不愿走近,在十码外唤露丝回来。露丝却不懂得这里气氛的势力与傲慢,也不懂得它之所以没遭欺凌是因为它没有按时打预防针,女人们怕自己的狗与它产生任何形式的接触。艾米莉红着脸,嘟囔着“打搅了”之类的话,逾越了阶级疆界去捉露丝回来。露丝却一再闪过她的手,蹿向一个高大的女人。露丝前爪搭在女人膝上,热烈地伸舌摇尾,因为不懂什么叫“低三下四”而出来个标准的低三下四姿态。高大女人将自己无比袖珍的一只金毛狗儿护在丰厚的腋下,对露丝说:“不行,宝贝儿,别碰我们。”她对艾米莉微笑道:“真是个宝贝儿!充满活力!”那只袖珍狗对露丝的真诚毫不领情,在胖大妇人腋下探出一颗发形时髦的小小脑袋,以太监般的假嗓子吠叫起来。
    艾米莉与山姆曾经吃三明治的公用野餐桌上摆着花花丝丝的狗玩具和狗点心。还摆了一只花瓶,插了一大束龙舌兰。她们的生活档次和品味是不可妥协的,比如插花这类细节,绝不能马虎,艾米莉抱着露丝走开时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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