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246)

2025-10-10 评论


  “先生……”

  喊了一句,玉娘已是哽咽无语。同为首辅,两相比较,她觉得高拱过于绝情,而眼前这位张居正(246)——诚如他自己所言,有着怜香惜玉的君子之心。

  “玉娘,你知道你目下住在何处吗?”

  “知道,在积香庐。”玉娘掏出罗帕,揩了揩泪痕,问,“为何要叫积香庐?”

  “这是严嵩投世宗皇帝所好,世宗晚年以焚香炼药为乐事。所以,这积香庐之香,是斋醮之香,而非妆奁之香。”

  张居正(246)这句话稍稍有点挑逗,玉娘并没有往心里去,而是担心地问:

  “奴家住在这里,会不会给先生带来不便?”

  “没有什么不便,你只管尽心养病。”

  “多谢先生,”玉娘欲起身敛衽行礼,不知是由于激动还是看不见,竟三次没有站起来,她只好自嘲地说,“看看,我都像个老太婆了。”

  “你想干什么?”张居正(246)问。

  “奴家想执壶,为先生斟酒。”

  “啊,这个不必。”张居正(246)劝阻道,“如果玉娘你还有精神,就请再唱一曲《木兰歌》吧。”玉娘摇摇头,说:“伤心事,还提它做甚。奴家再也不唱它了。先生若要听曲子,奴家唱别的。”

  “好哇。”张居正(246)立即朝门外喊道,“来人。”

  刘朴应声而入,张居正(246)吩咐他去把玉娘的琵琶拿来。刘朴出去一会儿拿了琵琶回来,递到玉娘手上,又退了出去。

  玉娘调了调弦,问道:“先生想听什么?”

  “随你的意。”张居正(246)自斟自饮。

  “你出个题儿吧,试试奴家应景儿的本事。”

  “也好,”张居正(246)一扭头,看到窗外远处河边上,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走过,便道,“你就唱个灯笼如何?”

  “灯笼?”

  “对,灯笼!”

  玉娘怀抱琵琶,敛眉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动纤纤玉指,往那四根弦上轻轻一拨,立刻,屋子里漾起柔曼如玉的乐声,玉娘慢启朱唇,婉转唱了起来:

  灯笼儿,你生得玲珑剔透,

  好一个热心肠爱护风流。

  行动时能照顾前和后。

  多亏那竹丝儿缠得紧,

  心火上又添油。

  白日里角落里枯坐守寂寞,

  到夜来方把那青衫红袖,

  送过长桥,听鼓打谯楼……

  玉娘声音甜美,虽是即兴唱来,仍不失她天生的凄婉本色。张居正(246)手执酒壶,却忘了斟酒,闭着眼睛,已是听得痴了。忽然,听得门外有嘈杂之声传进来,玉娘首先停了唱。张居正(246)睁开眼睛,生气地斥道:

  “外面何人喧哗?”

  “老爷,是我?”一个声音急切地回答。

  “游七?”张居正(246)一惊,立忙坐直身子,喊道,“进来。”

  游七推门进来,也不敢看玉娘一眼,只朝张居正(246)一揖到地,禀道:

  “老爷,冯公公派徐爵给你送来急信。”

  “信呢?”

  “是口信。”

  看游七满脸惊恐的样子,张居正(246)心一沉,暗忖:“宫中又出了何等大事?”便把游七领到外头的花厅。
 
 
 
 
 



在花厅里,游七向张居正(246)叙述了一切:

  大约一个时辰前,徐爵派人把游七约了出去会面,告诉他乾清宫内刚刚发生的事情。

  却说李太后去昭宁寺礼佛回到宫中,已接近酉时,尽管疲惫不堪,她还是留下了冯保,并把正在玩耍的小皇上找到东阁来,向他备细讲了武清伯以及英国公张溶和驸马都尉许从成告状的事。朱翊钧听了,惶惑地问:

  “外公真的要把花园平了种菜?”

  “但愿他不会,不过,也很难说,你不知道你外公的脾气,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李太后说着长叹一口气,“张溶和许从成也都说了狠话,说这个月若再胡椒苏木折俸,他们就上街摆摊儿。钧儿,你说,如果他们都这样做了,会丢谁的丑?”

  “丢他们自己的。”朱翊钧气呼呼地说道,“我就不信,他们会这么穷。”

  “这不是穷不穷的问题。钧儿,你就不想想,你登极还不到三个月,就有这么多王侯闹嚷找你要饭吃,如果真的闹到外头去,天下人会怎么看你?”

  “这……”

  “常言道众口铄金,这事儿,咱们不能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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