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247)

2025-10-10 评论

  “怎么管?”朱翊钧眉头蹙得紧紧的,“要不,传旨请张先生来,一同商议办法?”

  李太后摇摇头,说:“不用找他来了,钧儿,依咱看,你直接下旨户部,凡王侯勋戚,一体取消胡椒苏木折俸,月俸仍以银钞支付。”

  “太仓银不是告罄吗?”

  “让户部想办法。”

  “那,余下京官怎么办,王侯勋戚都拿了月俸银,他们依然胡椒苏木折俸,岂不要闹事?”

  “钧儿,你是皇上!”李太后秀眉一竖,加重语气说道,“王侯勋戚的事,得皇上亲自来管,文武百官那头,还有内阁哪。”

  “内阁,内阁,”朱翊钧不停地嘟哝着,不无焦虑地说,“张先生恐怕也不好处置。”

  “如果朝廷中尽是顺心的事,还要内阁首辅干什么?”李太后重重地拍了拍绣椅的扶手,断然说道,“疾风知劲草,张先生如果真是匡时救弊之才,就一定能想出办法,把事情摆平。”“哦,儿知道母后的意思……”

  朱翊钧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态,正欲说下去,李太后伸手阻拦了他,又道:

  “内阁就张先生一个首辅,也真亏累了他,我看,得给他找个助手了。”

  一直噤若寒蝉不敢出声的冯保,这时插话道:“张先生自己也好像有这个意思。”

  “你怎么知道?”

  李太后严厉的目光扫过来,冯保吓得一哆嗦,赶紧垂首答道:

  “张先生今儿个送了折子进来,请万岁爷增补阁臣。”

  “啊,他都提了哪些人选?”

  “提了杨博、葛守礼、吕调阳三人。”是朱翊钧回答。

  “钧儿看过折子了?”

  “看过,母后去昭宁寺敬香,儿在东阁看了一上午折子。”

  “很好,”李太后冷冰冰的脸色稍有缓解,“钧儿,这三位大臣,你看哪位合适?”

  朱翊钧又恢复他那小大人的神态,扳着指头说:“折子上摆在第一的,是杨博。”

  “这个不能用。”李太后干脆地否决。

  “为何?”朱翊钧问。

  “既是摆在第一,就肯定与张先生私交深厚。内阁大臣,还是互相牵制一点好。”

  朱翊钧虽是孩子,但心性灵活,经母后这么一点拨,他立刻就明白个中奥妙,于是一拍巴掌,笑道:

  

  “母后,我就用吕调阳。”

  “有何理由?”

  “这吕调阳在折子上头摆在第三。”

  “还有呢?”

  “儿还是太子的时候,吕调阳是詹事府詹事,是儿的老师,他在经筵上讲课最好。”

  “还有呢?”

  “还有,还有,还……没有了。”

  “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咱听说吕调阳这个人一身学究气,从不拉帮结派。”

  “那,母后同意用他?”

  李太后咬着嘴唇思忖了一会儿,才字斟句酌地说:“选拔吕调阳入阁任次辅,从目下情势来看,或许是最佳选择。冯公公!”

  “奴才在。”

  冯保屁股离了凳子,欠身应答。作为大内主管,听了太后与小皇上母子之间这一场对话,可谓是风狂雨骤,惊心动魄,他感到前胸后背粘乎乎地都湿透了。

  也许是他回答的声音有些异样,李太后又瞟了他一眼,问:

  “你脸色白煞煞的,累了?”

  “唉,有一点点,啊不,奴才向来有头晕的毛病,进屋时发过一阵子,现在好了。”

  冯保极力掩饰,处处显得不自然,好在李太后并不深究,而是令他:

  “准备纸笔,替皇上拟旨。”

  东阁内,纸笔墨砚啥时候都是现成的,冯保坐到书案前,李太后又道:

  “拟两道旨,一道给户部,一道给内阁,就按方才咱与皇上商量的拟文。记住,这两道旨今夜就得送到通政司,明儿一早,就传到当事衙门。”

  听完游七的陈述,张居正(247)陡然感到了天威不测的沉重压力。自接任首辅以来,他一直谨慎从事。入则恳恳以尽忠,出则谦谦以自悔。哪怕深蒙圣眷,也始终不敢忘记国事之忧,将一片肫诚之意,流露于政事之间。汲取前任削籍的悲剧,他最担心的是谗谮乘之,离间君臣关系

  。现在,这件事果然发生。他的脑海里顿时浮出《易》中的两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君失此臣,尚有彼臣可代;臣若失身,何可代之?虑着这一层,张居正(247)惊出一身冷汗。他暗透一口气,望着紧张得合不拢嘴的游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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