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亦适说,那就请你自便吧。说完,柃起外套,就要往手术室方向走。
郑霍山一步跨上去拦住说,汪亦适,成人之美,何乐不为?
汪亦适说,我不能祸害舒云展。郑霍山叫道,什么叫祸害舒云展?我有情,她有意,情投意合,我们的爱情不比你和舒雨霏的质量差!
汪亦适说,既然这样,那你让舒云展自己跟她父母挑明不就行了吗,干吗要让我绕弯子!郑霍山说,你不了解舒云展。舒云展是大家闺秀,性格内向腼腆,不像舒云舒那样老谋深算,也不像你们家那口子母夜叉,更不像舒老四那样没心没肺。舒云展……说到这里,话头戛然打住。
汪亦适盯着郑霍山问,你说谁家那口子是母夜叉?
郑霍山看汪亦适脸色严肃得吓人,也有点儿心虚,支支吾吾地说,我是说大姐她,她是一个心直口快……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汪亦适说,郑霍山我警告你,以后这样的话如果我再听到,我就把你的输精管给结扎了。看见没有?
汪亦适说着,张开手掌,手心里竟然魔术般出现一枚银光闪闪的手术刀。
郑霍山说,老汪你干吗那么认真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改日备酒谢罪。
汪亦适说,那我也不会帮你,你另请高明吧。
郑霍山说,为什么,难道你希望我破罐子破摔,希望我一辈子打光棍吗?难道你希望再回到从前吗?我告诉你,我们的目的一定要达到,我们的目的一定能够达到!
汪亦适停住步子,嘿嘿一声冷笑说,郑霍山,要我帮你不难,老实说,我去探我岳父口风最合适不过了。不过,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郑霍山警觉起来,目光游弋着问,你要问什么问题?
汪亦适说,你说老实话,皖西城解放的前一天晚上,我是不是动员你起义了?
郑霍山挠挠头皮说,时过境迁,你现在已经是709医院的大红人了,再翻老账没必要了,反而把自己弄得很被动。
汪亦适逼视着郑霍山,咬牙切齿地说,郑霍山你这个披着人皮的狼,你给我拍着胸膛说,是不是?
郑霍山的眼睛眨巴了几下,皮笑肉不笑地说,记不得了,实在记不得了,你说是,就算是吧!
汪亦适说,郑霍山,就凭你不讲人话这一点,别说我不能帮你忙,就算你自己把老爷子说通了,我也给你破坏掉。我绝不允许舒家的女儿嫁给一个只讲鬼话不讲人话的人,绝不!
就在709医院党总支升格为党委、丁范生担任书记之后不久,解放军实行了军衔制,丁范生为上校院长,于建国为中校政委,肖卓然被授予少校军衔,程先觉任大尉业务股长,汪亦适为外科主任,上尉。
一夜之间,军人们的服装漂亮起来了,校官们穿上了马裤呢,肩膀上银光闪烁,浑身上下笔挺。开始的几天,有些人穿着笔挺的军装有些不习惯,一举一动不自然。譬如丁范生。丁范生过去没有穿过皮鞋,一直是草鞋、布鞋过来的,穿着皮鞋就迈不好步子,马裤呢军装穿在身上,走路弯不下腰,坐下去跷不起二郎腿。尤其受罪的是脚,穿着皮鞋走路很生硬,有点儿找不到路的感觉,好像地不平,走了几天,八字步也出来了,脚上还打了几个泡。最初他以为是号码小了,就让供给处调了一双大的,岂料还是穿不进去,脚后跟倒是宽宽敞敞的,脚趾头照样被挤成一团,血泡照样还是打着,走路照样还是瘸着。
于建国见丁范生样子难受,给他出主意说,老丁你那双脚不是穿皮鞋的脚,你走着难受,别人看着难受,有损解放军上校的形象。建议你干脆买双新布鞋算了。
丁范生狐疑地看着于建国,于建国一身笔挺的马裤呢挺合身,领口露出一圈雪白的衬衣,皮鞋擦得锃亮。丁范生恨恨地、笑逐颜开地说,于政委,你是认为咱大老粗就不配穿皮鞋?嘿嘿,从战争中学习战争,从穿皮鞋上学习穿皮鞋。挤脚不要紧,只要有决心,挤了这一次,还有后来人。我这皮鞋是穿定了。
于建国说,出身不由己,鞋子可选择。你老丁不穿皮鞋也是老革命,也是战斗英雄,干吗要跟自己的脚过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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