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泽光在二十分钟内没有作出调整战术的决定,二十分钟之后,他终于从迷雾中理出头绪,排除了敌人设下的心理陷阱,决定仍按第一方案执行,正要给王铁山下达命令时,却发现电台同王铁山联系不上了,接着就看见又一个奇迹出现了,双榆树山顶之敌纷纷被歼,余敌落荒而逃。王铁山指挥的两个连队出现在山脊上,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二号地域东部,解了严泽光之围。
严泽光蒙了,严泽光手下的连长们也蒙了,一营一连副连长、突击队长石得法冲到了半山腰,看见二营的突击队长郭靖海亲手把红旗插上了主峰,顿时一屁股坐在地上,嘟囔了一句,“完了。”
王铁山的这两个连队打得很悲壮,从配属到快速转移,从打援到进攻,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多次完成了战术转换,尤其是在进攻主峰的时候,敌人居高临下,王铁山由下而上,伤亡很大。
后来严泽光阴沉着脸,登上了被王铁山占领的双榆树主峰,看着二营的红旗,突然眼圈就红了,问跟在屁股后面的石得法,“知道这是性质的问题吗?”
石得法木讷地说,“我认为,都是我的问题,没准……”
严泽光说,“你的问题?没准个屁!”
石得法说,“是因为我的突击不够……”
严泽光说,“你在执行我的命令,但是有人趁虚而入!懂吗?”
石得法说,“懂了,咱好不容易把桩拔了,牛却被人家牵走了。”
严泽光说,“成败论英雄,一仗定乾坤。”
石得法说,“营长,您的意思?”
严泽光说,“再也没有机会了,战争很快就要结束了!”
二十四岁的严泽光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深邃而湿润,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
战后总结进行评功评奖的时候,上级认为,王铁山指挥果断,二营抢占主峰,属双榆树战斗首功,王铁山本人还记大功一次。一营进攻受挫事出有因,虽然没有挨批,功绩却大为逊色,闹了个集体嘉奖。用严泽光经常使用的口气说,嘉奖而已,而已!
严泽光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吞。损兵折将,还丢了头功,主攻营成了配属分队,对于一个用兵有素、尤其是以山地战专家著称的指挥员来说,这个结局差不多就是奇耻大辱。
当天晚上,严泽光营里的几名连长就找到营部,要求严泽光牵头去告王铁山的状。理由是王铁山不听主攻营长的指挥,擅自行动,率部抢占双榆树反斜面,属于违反战场纪律的行为。同时,由于王铁山放弃了对二号高地(19)的钳制和对无名高地(19)的控制,致使严泽光营在不便展开的三号地区受到敌人的伏击,其中最大的一股敌兵便是从王铁山手下放过来的二号高地(19)上的一个加强排。石得法现在终于知道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了,抹着眼泪对严泽光说,“营长,我咽不下这口气啊,我们的人牺牲了十九个,还是把敌人顶住了,如果二营不擅自行动,没准我们的战术很快就调整过来了,那要比现在的结果好得多,至少不会有那么多同志牺牲!”
那个晚上,严泽光将起哄的连长们全部喝退,独自闭门在沙盘前琢磨了一夜,从此不提双榆树战斗。
2
双榆树战斗结束后的当年春天,部队回到中原某市,掀起了英雄美女的高xdx潮,团政委刘界河组织联欢会,严泽光称病不参加,刘界河向王铁山了解情况,王铁山说,他的心里装着杨桃,一时半会恐怕很难接受别人。
王铁山没怎么太费周折,便同朴实憨厚的纱厂女工孙芳结婚了。王铁山说,“我这个人要求不高,哪怕人丑点,工作差点都没关系,能生孩子就行。”
在王铁山的婚礼上,严泽光酩酊大醉,半真半假地说,“王铁山你这个混进革命队伍的小炉匠,在哪个高地(19)上你都是捷足先登。”
王铁山听出严泽光的弦外之音,反唇相讥说,“你不下手,我不能袖手。”
刘界河找严泽光谈话,说人死不能复生,要严泽光从怀旧的情感中解脱出来。
严泽光说,“如果必须结婚,我听从组织上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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