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唇枪舌剑吵了半天,司令部的两个副参谋长和股长们基本上插不上话,也不敢插话。
严泽光终于火了,把手一挥,对作战股长石得法说,“王副团长的指示很重要,但是他的重要性不在于他的正确性,而在于他的错误性。王副团长的战术观念基本上还停留在解放战争时期。”
王铁山说,“老严,你太霸道了。”
严泽光说,“我是被你逼的。王副团长你研究过没有,现在训练标准和内容都比较落后,战斗效率不高,就是与我们的指挥程序重叠有关。”
王铁山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严泽光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作为参谋长我也是团首长,我完全可以独立地指挥司令部工作,没有必要在我的头上安一个太上皇。”
王铁山愤怒地说,“我想分管你吗?这是领导分工,是党委决定的。你这个态度我们怎么配合呢?”
严泽光手一挥说,“散会!”夹起公文包扬长而去。
那一天王铁山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师里向刘界河主任告了一状。
刘界河说,“他妈的严泽光就是自以为是,老是想另搞一套。”
王铁山说,“我也不完全认为他的做法没有道理,关键是个时间问题。同一件事情,在不同的时间内做,效果是不一样的。他天天喊战术,从体能上把连长当排长训练,从战术上把连长当营长训练。这些干部文化程度不高,他又煽风说要向上级建议,干部任职提升要以司令部考核成绩为准,意见由司令部和政治处两家拿,那干部们能不紧张吗?”
刘界河说,“你别说,他的这个想法还真的是新生事物,恐怕将来真有可能走这条路子,问题是这家伙过于理想化了。”
王铁山说,“我还有一点要反映,严泽光同志忽冷忽热,喜怒无常,很难相处。”
刘界河说,“这个我也有感觉。严泽光同志的长处在于勤于学习,知识面宽,爱动脑筋。其实他的很多想法都是非常有见地的,非常深刻的。我看军区的学术杂志上登的那篇《作战意志论》就非常深刻,论证充分。那里面阐述了指挥员在突发事件面前如何保持镇定,如何保持自信,如何审时度势,说得都很好。他举了朝鲜战场一个879高地(38)攻防战斗的例子,879高地(38)这个名字很陌生,但是那个战例我感觉有点眼熟。”
王铁山吃了一惊说,“我没看过。”
刘界河说,“王铁山同志,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我也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对于你和严泽光两个人,我的看法是,在团以下,你比他强,强就强在恒心上。在团以上,他比你强,强就强在见识上。如果说打仗,你的强项是勇,他的强项是谋。你王铁山是上什么山走什么路,他严泽光是上什么山开什么路,他的闯劲比你强。但是这个同志好像性格上有问题,比较固执,这个比较要命。”
王铁山心想,岂止固执,简直目中无人。这话王铁山没有说出来,王铁山说,“其实我始终是尊重他的,我文化程度不高,眼光没有他看得远,所以我从来不会轻易地否定他,但是如果我研究透彻了,我就不能袖手旁观,我可以公开地跟他争论,并且及时地向上级反映。”
刘界河说,“很好。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始终对他是宽宏大量的,你反映问题对他也是爱护。咱们这些打过仗的干部,都是国家和军队的宝贵财富,要保护。你放心,找个机会我要狠狠地敲打他。”
5
不久,刘界河果然把严泽光狠狠地训了一顿。
事情是因为王雅歌引发的。这年春天,离驻地相州市八十多公里的内详县发生流行瘟疫,由师医院和各团卫生队抽调二十多名医护人员组织医疗队,前往灾区救死扶伤,师医院一名副院长担任医疗队长,王雅歌自告奋勇地争取了这个任务。
下班回来,王雅歌把这个情况跟严泽光通报了,严泽光的脸色马上就变了,看也不看王雅歌,而是看着正在做作业的妞妞。看了半天才说,“你真是一个混进人民军队的阶级异己分子,你无孔不入不择手段地毁我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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