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罗霄(30)

2025-10-10 评论

  “红军兄弟,你不知道,我们欠了洋人的钱。”
  陈廉早就知道天主堂教主放高利贷,同情地说:
  “难怪你们要出口气。”
  “出口气是小事,我们还不起洋人的帐。”
  “砸了他的玻璃,煤汽灯那些东西,就……”
  “就是因为还不起。”老表放低声音说,“砸破他的房子和用具,他知道房子不能住,就不会回来了。他不回来,还他的球!”
  “喏!这个道理。”陈廉又提醒一下,“传教士还是可能回来的。”
  “回来也找不到我们。”
  “我们不怕。”又有些老表说。“如果他真回来,在快到的时候,我们就起阵风。说红军游击队要来了,他就不敢回来了。”
  “你们自己斟酌罢!”
  陈廉身边的老百姓越来越多,他忘记了疲劳,拉呱好久,有些人还在翻破烂,他本想从天主堂找些自己作宣传有用的工具,天黑了,屋里光线太暗,找不着,便回政治部了。
  刚刚到家就开饭了。这一餐是猪肉鸡鸭一锅煮,大家“不亦乐乎!”
  饭后,他作了第二天的行军宣传准备,就和衣睡在早已安排的门板上,只盖一床三层布夹被。
  正睡得香,隐约昕到起火了的声音,他醒了,揭去被子,爬起来,许多人都起来了,走出门,向卫兵指的方向一看,正是天主堂起了火。他和几个人拿起水桶,有的从大水缸打水,有的到井边汲水,走到天主堂,看着许多老表在火光周围欢呼,陈廉大声向他们请求说:
  “老表,救火!救火!”
  老表被红军紧张的动作弄得一时茫然,以为得罪了红军,无从回答。他们有些人在黄昏时同陈廉谈过话,对他有一个好印象,现在在火光中更看得清楚,有两个老人走到他面前,不由分说,双膝跪下。陈廉仓皇去扶,连声说:
  “老伯起来!起来!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他们起来了,带着哀求的口气,连声说:
  “老总,救命!救命!”
  这时还有许多来救火的红军,看到老表要求红军不要救火,也弄得不知所措,只好观望,陈廉诚恳地说:
  “老表,有什么事,你们慢慢说吧。”
  老汉还是紧张,要说也说不出,旁边一个青年接上来说:
  “我们这里有好多穷苦人借了天主堂的钱,每月要付利钱。我们三餐稀饭。那里付得起。如果现在不平了它,洋人回来了,我们就会死。”
  陈廉觉得烧房子是不好的,尤其在他们从这里经过,必然会给敌人以造谣的资料。陈廉读过苏维埃许多法令文件,知道烧房不对。但在群情激愤老表面前,也毫无办法。他们既不主张烧房子,也不能再叫救火,于是火越烧越大。
  “管它!火是老百姓点的,我们勉强去救,反而不好。”一个红军战士说。
  他们阴一个阳一个走了,火光依然熊熊,火舌上升,不断舐着天主堂顶上的十字架。

 
 



住在大土豪家里的战士们,从室内走到室外,从室外到室内。从这间房子走到那间房子,从这个门穿过那个门,看来看去,以满足生平少见的欲望。最引起他们注意的,是一座大楼房,楼下层中间是正厅,两旁是小偏房。正厅的中间,有高约一尺的木坛,坛上摆着一张约八尺长,四尺宽的大桌,桌的周围,摆着帐簿、惊堂木、朱笔、石砚、戒尺……大厅的右墙角上,挂了几付手铐。这一带老百姓,有许多在这房子里罚过跪,打过手板,打过屁股,也有些在两旁小房关过十天八天,他们称这楼房为阎罗殿。陈廉先一天曾来到这里,因为要去找迫切需要的东西,晃一下就走了。这时又来这里,他环视一下,走到右墙角,把手铐取下来,狠狠地向地下一掷,咬着牙说:
  “他妈的!真是‘早死一日天有眼,迟留半载地无皮’!”
  站在他旁边的何云生也说:
  “这个土豪好恶,设了公堂。”
  “他自已也明白,昨天就跑了。”
  “可不可以挖窖?”
  “有什么不可以!”陈廉毫不迟疑地说。
  “好!”何云生欢呼了一声,同朱福德说,“咱们现在就动手。”
  不一会儿,干部战士有的拿锄头,有的拿镢头,找不到锄头镢头的,就拿火钻,砍斧,他们分了许多小组,分配房区,挨次序挖窖、找夹墙。他们走一步用锄头在地下蹾一下,静听地下的回音。
  陈廉看着大家挖得起劲,提醒大家特别注意走廊围墙,厕所旁,猪牛栏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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