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血罗霄(6)

2025-10-10 评论

  黎苏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叫就近部队行政首长来,每人发一把秤,眼睛随即向大家扫射一下,高声而严肃地说:“各人把包袱解开!”
  所有的人包袱打开了,他命令大家把红红绿绿的和不必要的物品,通通清出来,集中一块,叫宣传队长陈廉给群众分掉,不需要的文件,一把火烧了。需要的东西,各伙食单位过秤。
  黎苏在各部队走来走去,监督过秤。一个担架员,正和过秤的人发牢骚:“我的东西不算多。”
  “不管多少,都要过秤。”营长朱理容见黎苏过来,也督促说。
  担架员忽然慷慨地说:“过吧!”
  可是,他趁着过秤的人没有注意,偷偷摸摸丢一件东西给了过秤的同伴。他身边的人,都隐笑起来,黎苏看到他们这样子,怀疑有点名堂,就问发笑的人,但他们闭口不说,只是冷笑。他更加怀疑了,于是亲手检查,一个两个,到了第三个——他是过了秤的——发觉他包袱底下,有一条绫绸女人裤子。他把裤子高高举起,挥动几下,好象要大家看把戏一样,同时大声叫道:“大家看看!”
  于是全队列都大笑起来。
  “你好打埋伏!”他看着那个战士,斥责道。
  “不是我的!不是我的!”他申辩说。
  “是谁的?”他又穷追。
  “是他的。”那人指着担架员说。
  担架员说:“也不是我的。”
  “是谁的?”
  “是……”担架员见黎苏很严厉,吞吞吐吐。
  “是谁的?”
  担架员还是不说。
  “那就是你的!”黎苏火了。
  “真不是我的……担架员申辩着。
  “那到底是谁的?”
  “是……”担架员说着看了看旁边的朱理容。
  朱理容不看他,而是望着很远的地方。
  黎苏明白了几分,说:“你过来,我要和你单独谈话。”他把担架员叫到一边问:“到底是谁的?”
  “我不敢说。”
  “什么不敢说?我给你做主。”
  “营长的。”担架员终于说了出来。
  “好吧。你回去。”
  黎苏把朱理容叫过来,说:“好哇你!”又把绫绸裤子举起来,“你带着女人裤子干什么?”他这句话使大家狂笑起来。他随即改成庄严的口气说:“我们是来消灭敌人,不是搬家。你背多了东西,行军会掉队,不只害了自己,而且害了大家。”
  黎苏看到他很尴尬,又想到他结婚不久,大概想给年轻小娘子穿漂亮点,口气缓和了些:“你还舍不得?革命成功了,天下都是我们的,一条裤子算什么!真是……”他的眉头皱一下,没有把话说完,心里说:“真有点农民意识。”
  黎苏把裤子摔在一边,就过去了。到了另一个单位,看见一个拿秤的人,正在和朱福德论理,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担挑子,挑子两头各有两个敞口煤油桶。桶的两边上方挖了个铜板大的孔,穿一根横木,拴上棕绳,能挑水,也能装油盐、菜刀之类杂物,一看就知道是炊事用具。他们越说声音越大,如果没有挑子隔着,似乎要吵起来。
  黎苏看到那样子,虽然没有听清楚他们说什么,但知道又出了问题,于是走近他们面前,以指责的口气,向着他们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拿秤的人转过头,向着黎苏说:“朱老大挑了四个洋油桶,要他减两个,他就不肯。”
  黎苏质问朱福德:“你为什么不愿意?”
  “参谋长你听我说。”朱老大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是不愿减轻行李,我还在劝别人减行李呢。我的工作是当炊事员,我要保证部队吃饱饭喝足水。这四个煤油桶,是我的工具。你去问我们单位的同志,他们到宿营地,不要好久,就可以喝到开水,因为我一到,不借老百姓的桶,很快挑水,很快烧开,还可以很快煮饭煮菜,这样吃饭也快了。喝足水,吃饱饭,还怕什么!”
  “啊!黎苏立即改变为和平口气,脸上微带笑容,“朱老大,我懂你的意思了——你都是为了大家好。不过,你担重了,也会妨碍大家的。”
  陈廉这时在黎苏旁边,也劝朱老大说:“老大,我看还是减两个吧。”
  朱老大有点生气地说:“怎么减!”他指着陈廉提的石灰桶,“我的煤油桶就象你的石灰桶一样。你做宣传工作,能不能把你的石灰桶减掉?”
  黎苏接着说:“朱老大,这是上级命令,谁也不能超过重量,如果你可以超过重量,那么,别人也照你一样,那命令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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