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谋长,”朱福德辩论说,“我同别人有些不同,我身高力大,挑重一点也比他们挑轻的走得快。”
黎苏和四周的人都笑起来。笑过一阵后,黎苏说:“朱老大,不要这样说,你说你气力人,别人也还有气力大的,如果你们气力大的都要超过重量,那可就不好办了。”
朱福德也笑起来说:“这好办,我把包袱甩掉就行了。”
“那也不行。”黎苏婉言说,“一个人换洗衣服还是要的。”
一个同朱老大同班的站起来说:“对!包袱还是要的。”他又向着黎苏,“参谋长,朱老大的包袱我代他背,煤油桶还是不减为好。”
“那么你的包袱不是重了?”
朱老大单位的上士说:“他那一点子东西,我分一点背就行了,我们都可以减一点自己的行李,绝不超过规定。这样他的包袱也不要摔,我们就又有水喝又有饭吃。”
“对!”另一个也说,“我也可以帮他分背一点。”
又有几个人接着说:“我也可以,”
黎苏看到这个情况,就不坚持了,反而转为和悦的颜色向他们说:“好!好!好!就这样办。”
朱福德立即喜悦起来,他又看了黎苏一眼,就去整理他的行头了。
黎苏他们轻装的时候,杜崇惠正朝一团团长朱彪、政委罗铁生发脾气:“轻装工作是重要,可是纯洁部队更重要,我早就告诉你们要做好清洗工作,富农出身的军队不能要,‘自首’的不能要,流氓习气重的不能要,喜欢发洋财的都不能要。你们就是不办!这样对待上级的指示,什么意思?”
朱彪低着头吸烟。罗铁生手里摆弄着棋子儿不吭声。
“一个‘自首’分子,居然还敢讲动摇军心的话,你们还不警惕!”杜崇惠越说越气。
“他平常有缺点错误,我们都同他谈过。”朱彪嘟哝了一句,又埋头抽烟。
“这样的人谈一下就行吗?”杜崇惠气更大了,手上的云帚用劲一挥,“应该给他一个布尔什维克的打击!”
朱彪、罗铁生处在受委屈而又不好回答的地位,只轻轻“唔”了两声,杜崇惠又继续训斥:“应该提高阶级觉悟,不能让阶级异己分子自由自在呀!”
杜崇患说的是这个团的机枪排长桂森。两年前苏区肃反时,他被别人交代出是AB团。那时他在师里当通信员,经过审讯,他承认了。郭楚松、黄晔春认为他出身贫农,一贯表现好,就保他,组织上准许他“自首”①,才留在这支部队的。几天前,他和几个战士发牢骚,说往哪里走,去做什么都不知道,是“打糊涂仗”。恰巧被部队中的“十人团”②成员昕见了,报告了杜崇惠政委。杜崇惠指示一团立即把这个人开除回家。谁知今天又在行军的队伍里见到了他。
朱彪、罗铁生他们没有处理桂森,是经过调查没有发现桂森有什么问题,牢骚话也不常说,同时认为象桂森这个人,出身好,打仗勇敢,对同志忠厚,怎么会去当AB团?他们对杜崇惠根据“十人团”的报告,就要把他洗刷出红军,总觉得窝心。他们知道,前几年苏区和红军打AB团,有很多他们认识的好人被杀了,他们心里都认为冤枉了,没有杀的,虽准许“自首”。但仍是怀疑对象。对“十人团”这个组织也半信半疑。不信吗?那是上级设立的搞军队内部保卫工作的秘密组织,信吗?只要讲错几句话就被怀疑甚至抓起来,这样,对这个组织就有意无意的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在杜崇惠根据“十人团”的报告要处理桂森的时候,他们就向老首长郭楚松、黄晔春报告,并经他们同意留下了桂森,杜崇惠也知道内情,不好朝郭楚松、黄晔春发脾气,就在下级面前出气。等杜崇惠停下来,罗铁生说:“杜政委,这样吧,我们派人监视,如果有情况马上处理。”
杜崇惠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就坡下驴,悻悻地走了。
①“自首”是指肃反中被迫承认参加过反动组织的行为。
②“十人团”是红军时期国家保卫局为纯洁部队、加强内部保卫设立在基层的半公开组织。
红军轻装了,立即向北进军,顺利渡过了袁水。这时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条大的碉堡防线。每隔五六里或七八里就有一个碉堡。绵延四十多里,形成了一个碉堡带。每个碉堡的周围,都挖了外壕;外壕外面又有一层削尖了的树枝,向外排成圆圈。碉堡分三层,最上一层是露天的,插着青天白日旗;第二层,有能容一人出进的小门——碉堡唯一的门——都朝着小镇,门离地面约八九尺,竖着木梯,以便进出。碉堡每层都有许多枪眼,守兵常常向小镇及其四周射击,阻击街上和各村庄的交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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