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半天时间,四眼窑洞的地基挖下去,又用砖砌上来了。工程进展顺利。
逢春四下看看,到处插不上手,只能将堆放在较远处的砖往渗砖的地方搬。他动手搬砖,何蓉蓉帮着一起搬。没有围裙,不一会儿蓉蓉的红格子上衣弄脏了,百谦看见了,说,“这女子,看把你衣服弄成这了!赶紧赶紧,甭弄了。”何蓉蓉笑着说,“没事没事,叔。”百谦说,“逢春,你还没吃饭,赶紧回去,等你妈把晌午饭弄好,你来叫大家吃。蓉蓉也赶紧回去。”
“蓉蓉,你先回去。我再努(停留)一会儿。”逢春对何蓉蓉说。
何蓉蓉不高兴,但肚子饿得咕咕叫,只好嘴噘着走了。
快到吃晌午饭的时候了,逢春早已饿得满头虚汗眼冒金星,才在父亲催促下回家。他看见母亲正和几个邻家妇女忙着弄饭,婶子俊香也在。叔父家的双胞胎峰峰、川川站在一旁哼哼唧唧,“我要吃,我要吃呢。”奶奶赶忙把孩子拉开,“面还是生生,吃狗屁哩,赶紧过来,甭脏嚷人。”
锅台上支着压饸饹面的床子,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气。将和好的面搓成圆柱状,放进饸饹床子的圆孔里,再把柱状的木头杵子对准圆孔,用杠子压下——这工具采用了杠杆原理——呈线状的饸饹面就从床子下面网状的小眼眼挤出,直接进入沸水,煮熟,捞出来,从凉水中一过,晾在篦子上,拌少许熟油防止粘在一起。另外一个炉子上,中等大小的铁锅正煮浇面的臊子,主料是豆腐、葱、萝卜丁,闻起来挺香。
“逢春,你先吃些,早起吃了一碗煎水泡馍,饿到这阵儿了。饭马上就好,你吃了,再去叫你楦窑的人把活儿停下,回来吃饭。”母亲交代说。
楦窑的人回来,洗洗手,一人一个大老碗,用筷子抄上饸饹面,浇一大勺子臊子,或坐或蹲,“呼噜呼噜”吃饭。
“嫂子做的饭好吃,我能咥三碗。”一个帮忙的说。
“你咥嘛,尽饱。”清竹说。
干活的都是好饭量,一般人至少两碗,多的三碗四碗,好几篦子饸饹面一会儿风卷残云被消灭了。
“吃烟吃烟。”逢春拿上早已准备好的红盒子“宝成”牌纸烟,给放下饭碗的人散发。
烟点着,香香地抽着,干活儿的人满脸的惬意和满足。
“饭后一锅烟,赛过活神仙。美得太嘛!”
“饭吃饱,烟瘾过美,再吃住咥,要对得起主家这饭呢。”主事的匠人雷振才说,“后晌就要搭架子,百谦哥,搭架子的板凳、板子、绳啥的,都预备停当了没有?”
“停当了,没麻搭。”逢春爹说。
后晌,在楦窑现场,逢春看见叔父拖着石膏腿,一手拄棍子,另一只手拿铁锨和泥。
“二大,你甭弄了,你腿上有伤,坐下指挥,我来和。”逢春说。
“楦窑砌砖的泥好和,不搅麦秸,省劲,主要是掌握稀稠。这活不重,不过有技术哩,我能行,你恐怕弄不了。”叔父说,“架子搭起来了,渗好的砖要往上搬,你搬砖去。”
看着家人和亲戚邻居全力以赴为创建新家辛勤劳作,赵逢春只能竭尽全力干活儿。到了晚上,他的头一挨枕头就睡着了。
“不光给咱楦窑,还要在突击队干,非把娃挣日塌不可。”晚上,母亲在父亲面前怨怅,“逢春还没服下呢,能受得了这罪?”
“唉,没办法,生到这黄土地上,服不下也要服,受不了也得受。叫他给拴牢请假,娃还要进步,硬硬地不请。自家楦窑,亲戚邻居都帮忙,他不干说不过去,看着心疼也没办法。唉呀,我这腰也成硬的了,翻个身都艰难。”
果不其然,赵逢春累出毛病来了。
楦窑第三天,逢春在突击队带夜班。半夜收工,他觉得全身乏力,满头虚汗,汗衫紧贴在脊背上,走起路来步履维艰。
“逢春,你咋哩?”何蓉蓉及时出现在他面前。
“我不咋。”小伙子还要强撑,保住自尊。
“还不咋?我看你走路浪(踉跄)哩,我用架子车把你拉上。”何蓉蓉说。
“没事,不用。”逢春抹一把冷汗,再用手拍了拍脑门,觉得清醒了许多。
“我跟你厮赶着走。”何蓉蓉说。
“能成。”逢春在乡间土路高一脚低一脚走着,感觉头重脚轻,脑子一阵儿清醒一阵儿糊涂。
“逢春,我问你个事。拴牢叔把灵侠开除了,还扣她工分,这对不对?”何蓉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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