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几个‘开火车’了?看我不告队长!”女劳力在路旁地里拾棉花,妇女队长秋凤冲着拉粪的人喊。秋凤是雷新海媳妇。
“烂婆娘,把你屄嘴夹住。”雷新海说。
“再甭开了,小心翻车。”秋凤很诚恳地奉劝丈夫。
“臊老鸹嘴!”雷新海正为他开“火车”的业绩兴奋,嫌婆娘的话扫兴。
和秋凤站在一起的姑娘叫何蓉蓉,亭亭玉立,面若芙蓉。妇女队长和男人叮嘴,姑娘掩嘴而笑。
“狗日的小心栽死!”秋凤笑骂丈夫。
“这熊婆娘,屄嘴臊的!”雷新海从路上拣一个土疙瘩,朝秋凤掷过去。秋凤低头躲过,再仰起头,笑得“咯咯咯”。
逢春朝秋凤那里看一眼,正好与何蓉蓉目光相遇。他突然一激灵,全身像过电一般。这女子眼窝咋这么好看呢?
晌午牲口要喂草料,拉粪的人在饲养院里倒粪——将牲口圈起出来的粪肥倒腾一下,打碎结块,使其变得细碎蓬松,有利于土壤吸收。
后晌继续拉粪,雷新海继续“开火车”,孙欢娃眼馋,说“建海叔你把空车拉上,我坐一回‘火车’。”雷建海不允,说,“你看他这些人少跑几步路,图轻松,栽了就划不着了。”
果然被雷建海言中。收工之前,“火车”发生严重的翻车事故。究其原因,雷新海开了几趟“火车”一帆风顺于是产生了骄傲和麻痹,乘员个个兴高采烈得意忘形根本没有忧患意识,“开火车”缺乏严密的组织程序也没有安全防范措施,更有一头驴故意捣乱成心要考验“火车”司机的能力而雷新海随机应变的确不行。于是,他们董下大烂子了。
这一趟“火车”,前面一辆架子车坐了3个人,而且位置有问题,总体重心偏前,这样导致“火车司机”雷新海一直觉得压不住车辕把,操纵不灵。“火车”在最后阶段通过有两道拐弯的长下坡路,速度越来越快,雷新海慌了手脚。
“你几个往前坐!”慌乱之中,他向坐在前面的人发出错误的指令,有人往“火车”运行的前方挪了挪屁股,弄得雷新海更压不住车辕把,眼看就要失去控制。
“往后坐,往后坐!”他又赶紧纠正刚才的错误。
坐在前面的逢春等人弄不清屁股该朝前移还是该往后挪,况且“火车”越来越快,真正风驰电掣,雷新海乱喊叫让他们慌了神。“火车”就要进入苜蓿地,有一头驴贪吃,自作主张用嫩苜蓿补充给养,正好阻碍了“火车”前进的道路。这个意外情况更让雷新海难以处置。驴是重要的集体财产,雷新海无论如何不敢伤害驴子,尽管这头驴自作主张擅啃苜蓿犯规。“火车”要继续前进,驴的两条后腿就会面临危险。慌乱之中,雷新海选择了撒手。
雷新海一撒手,前面的架子车前倾顶到地上。飞驰的“火车”急刹,造成了严重后果。前面坐着的三个人飞了出去。雷奎生奇迹般飞到啃吃苜蓿的驴身上,吓得驴子突然惊奔,将雷奎生摔下来,但他并没有受伤。另一人被扔到前方大约10米远的苜蓿地里,脚手并用快速朝前爬行几步,就一头拱到地上,不幸脑袋撞到石头,弄得头破血流。逢春侧身着地,右脸蹭破了皮,右胳膊摔得举不起来,白色上衣蹭了一缕缕苜蓿绿。后面架子车上的人同样被摔出去,一人受轻伤,一人受惊吓栽倒在地半天不动弹。最惨的是“火车司机”雷新海,夹在两辆架子车中间,脸碰到荆条“笆笆”(档在车厢两头阻挡粪肥泄漏、增加容量的半圆状物件)上,弄得血肉模糊,眼见得鼻腔开放,鼻梁一侧透气冒血泡儿。身子被前后两辆架子车强烈挤压,估计内脏受伤了,他发出一声声惨叫。
逢春爬起来,看见地上躺着一人动也不动,雷新海满脸是血五官扭曲,叫声刺耳瘆人,他立即吓出一头冷汗。年轻人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严重、如此惨烈的人身事故。
“建海叔,欢娃,赶紧来救人呀!”逢春忘记了对雷建海的反感,大声喊。
“看看看看看看,我说甭开火车甭开火车,死活不听。董烂子了!”雷建海加快脚步往跟前跑,嘴里抱怨着。
“先把那一个扶起来,看咋了。”雷建海俨然成了现场指挥。
逢春顾不上右胳膊疼痛,和雷奎生一起去搀扶趴在地上的雷圣民。雷圣民父母有五个女儿,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平常被父母和爷爷奶奶宠得不成样子。他刚才飞出去重重摔了一下,伤倒没伤着,但吓坏了。逢春和雷奎生一左一右将他扶起,一边喊他名字,一边搀着走。雷圣民仍然双目紧闭,两腿耷拉着不撑,两道十分粘稠的黄鼻涕挂在嘴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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