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112)

2025-10-10 评论


  花正芳想起昨天晚上的情况,微微一笑。琼斯又说:

  “但是,我也要附带地解释一件事情。因为他在俘虏我的时候,不免会对我的射击方式感到奇怪。当然不能说这是很正常的。但也不是什么不可理解的。我刚才说过,我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我可以对你们说,我不是胆小鬼!我得过紫心奖章和奖状。我比我们团里可以称之为勇敢的人要勇敢得多,在这一点上我并不是轻视他们。可是那次大战是什么样的战争呢?我们出发的时候,美国的少女们从大街上涌上来同我们接吻,那么多的人给我们送行,我们是带着满心激动去投入战斗的。而这一次呢?虽然上面也说是保卫朝鲜人的自由,可是我从朝鲜人的脸上,怎么也看不出需要我们的保护。我就是这样丧失了自己的战斗意志。我觉得,既然这个战争同我个人和我的祖国都没有关系,那末,我就看不出为了185美元怎么可以作为我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因此,我就想,只要枪口大致对准了方向,管它子弹飞到什么鬼地方去吧!……”

  谈话结束了。周仆告诉他要把他送到俘虏营去。

  “长官先生!请允许我向您直接提出一个需要证实的问题,就是生命问题是否有可靠的保证?”

  周仆再次向他作了郑重的保证,他的脸上才出现了笑容,并且跨上一步,显出极其恭敬的样子,说:

  “长官先生,我本来不该再麻烦您了,但是在德国人那里我有作俘虏的经验,因此,我必须再向您提出一个问题,就是俘虏营的伙食方面有没有足够的保证?”

  “你放心好啰!”周仆笑了一笑,“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

  琼斯笑了。真是从心里笑了,连忙说:

  “那末,再见吧,长官先生。请允许我向您表示一个美国老兵的敬意。一可以毫不夸大地说,在我的一生中,我们的谈话够得上是最愉快的一次。”

  俘虏带下去了。

  李风把路上拣的四方纸块交给周仆,说:

  “政委,还有这个你还没有看呢。”

  “你翻翻吧!”

  李风念了一遍。原来是一张“护身符”:

  “不论是谁,身带此符者,将免除一切危险。上带将赐予他以神力,不怕刀枪与剑炮,不会受伤或被敌人俘虏。阿门……”

  “这大概就是那些混蛋的随军牧师发给他们的。”周仆指着“护身符”说,“他们就用这么一块烂纸,再加上几十个美元,想鼓起一个士兵的勇气。据我看,这是做不到的。”

  说过,他扭过头喊团长:

  “老邓,快来看看吧!你不是要摸敌人的‘底’吗?这个‘底’就在这里。”

 
在清川江北岸,邓军和周仆为了使大家对美军都来亲自摸摸“底”,接连又打了两个小仗。孙亮所在的第三营,一举歼敌一个多连,第二营歼敌两个多排。在对空射击中,又接连击落敌机两架。这时候,在兵团司令部的通报上,第一次出现了步兵第三十七团的番号。通报上还有这样的句子:“尤其值得重视的,该团在我方日前尚缺少高射武器的情况下,竟以轻火器接连击落敌机三架,这一经验是大大值得推广的。”就是这么一句简单的话,给了那些艰辛战斗的人们多少抚慰呵!这时候,你再到三十七团去,就会发现气氛有很大不同:邓军对人真是特别客气,特别热情,一见面就给你倒水、拿烟,甚至会陪你打一场扑克。当然,随着打扑克,那些偷牌、抢牌、赖牌之类的现象,即使对邓军来说,也不是注定可以避免的;如果凡事认真的小迷糊在场,那面红耳赤的事情也就多起来了。不过从总的说,从基本上说,多起来的还是偷快的笑声。

  为了照顾该团不致过于疲劳,并且为了准备下一个战役的作战,师里命令他们撤到花溪里一带休整。另派少数部队与敌保持接触。

  花溪里在舞童峰下,距此约30余里。部队黄昏出发,一路上,情绪十分活跃。对于一个革命部队来说,胜利就是欢乐,是部队生活的维他命。没有胜利,就如同树林困于干旱,那缺少水分的树叶,就要蔫达达地垂下头来;而有了胜利,即使有很大伤亡,也依然郁郁葱葱,像披着春雨含笑。

  三营真是人欢马叫,歌声此落彼起,好像故意显示他们一贯的活跃作风似的。你一听就可以想象到,孙亮此刻不定多得意哩。这种得意,分明还含有这样的意味,就是说:“你们瞧瞧嘛,我们一向不被重视的三营,比起团的主力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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