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战士们的渴盼中,部队从集结地向前挺进了。经过连日行军,到达了临津江边。
这时,却发生了一桩意外的事件。
这天午夜,郭祥正在茅屋里熟睡时被推醒了。他一骨碌坐起来,睁眼一看,老模范像是刚从外边闯进来的样子,鞋也没脱,一面喘气,一面对着他的耳朵悄声地说:
“出事了!”
郭祥不由得眉毛一耸,摸了摸他的驳壳枪。
“教导员刚把我叫去了,”老模范说,“军部文工团的一个团员,把一个参谋打死,抢走一份机密文件,不知道跑到哪里。军部通报,要求每一个前线部队都要加紧盘查。”
“这事是几点钟发生的?”郭祥寻思着问。
“黄昏以后,可能在八九点钟。”
老模范接着叙述了关于这一事件的较为详细的情况:军部的一个参谋,带着一个通讯员到师里送作战文件,临出发前,一个文工团员和他同路。走到一个偏僻去处,这个文工团员忽然说他肚子疼,接着就倒在地上打起滚来,爹呀妈呀地乱叫,要求通讯员到附近的部队去请医生。参谋信以为真,就答应了。等通讯员请了医生回来,看见参谋倒在血泊里,胸口上中了好几粒子弹,头也被砸烂了。参谋的秘密文件、通行证和手枪全被劫去。通汛员向前追了好远没有追上,才回来做了报告……
“也忒麻痹了!”郭祥咕哝了一句,然后揭开雨布,推开门,抓过他那双粘满黄泥的胶底棉鞋,一面穿,一面问:
“这人叫什么名字?有什么特征没有?”
老模范说:“通报上讲,是个矮矮个子,瘦尖脸,戟着个黑边眼镜,围着条花围脖儿。叫谢……谢福畴……”
郭祥的脑海里啦刻浮现出那个尖嘴猴腮、脸带三分笑、经常从眼镜边上看人的丑恶的形象来。他不由地把大腿一拍:
“就是他!”
老模范不禁一愣,说:
“呵?你认识他?”
“我在医院里见过他。”郭祥说,“那时候,我就看他很有点像是谢家地主的小子谢家骥,可是这小子从小就在北京上学,好多年不见了,不敢认。我还盘问过他一次,问他原籍是哪里人,他说他祖祖辈辈都是北京人。我看他的样子有点慌,形迹确实可疑,我就写了一封信给文工团,要他们查查。要不就是信没有寄到,要不就是他们忒麻痹大意了。他现在叫谢福畴,你听这个音,不是要向我们‘复仇’么?”
郭祥说话间,把鞋带、腰带都系得紧紧的。把两个通讯员也喊起来。在黄昏的烛光下,他取出一条明晃晃的驳壳枪子弹,哗地一声全压在弹槽里。
“我先到前边哨位去看看。只要口子把住就有办法。”
郭祥说着,跨出门去,两个通讯员紧紧地跟着他,穿行在窄窄的山沟里。
夜很静,只有敌人的夜航机在天空不死不活地哼哼着。
他们约摸走了20来分钟,来到本连最前面的哨位上。这里有一个班,正好卡在沟口。前面不远处就是临律江了。郭祥询问了战士们,战士们都说黄昏以后没有人在这里通过,才放下心来。
郭祥向战士们交代了任务,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警惕地望着周围的一切。江对岸的敌人,每隔十分钟左右就打几发照明弹,照得江水白茫茫的,照明弹熄灭,夜色就显得更加浓黑了,恐慌的敌人,还不时地扣一两梭机枪,红色的曳光弹在江面上划着弧线,嗤嗤地落在江水里。
几个小时过去了。启明星已经在东方(216)升起。郭祥心中想道:“只要今夜跑不出去,就好办。”正寻思间,忽然见一个黑影从北面急匆匆地走来,郭祥立刻掏出驳壳枪机警地等待着。等那黑影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老模范。他对郭祥摆了摆手,叹口气说:“回去吧!已经跑了。”
“你说什么?”郭祥一惊。
“晚了。”老模范说,“刚才电话通知,在我们出来以前,他已经化装成侦察员,从另一个口子混过去了。”
这时的郭祥,紧握着枪把,默然望着对岸,心里恨恨地说:
“谢家骥!你跑吧!你复仇吧!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这伙吃人肉、喝人血的家伙统统消灭!”
第五次战役,终于在4月22日下午5点30分开始了。
当手表上的分针,刚刚指到6字,红色和绿色的信号弹霍然腾空而起,接着挂满了临津江北岸的上空。儿乎是在同时,我方的大炮像怒涛一般轰鸣起来。对面陡峭的江岸上,一排一排像小坟包似的地堡,在金黄色的斜阳中,刚才还看得清清楚楚,顷刻之间,全笼里在滚滚的黑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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