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243)

2025-10-10 评论


  老模范用审查式的眼光,看了一下王参谋的脸色,认为情况属实,就把王参谋的手一推,笑着说:

  “别趁火打劫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说着,他从挎包里掏出一大包黄灿灿的锅巴,分给王参谋一大块。其余的人也都纷纷围上来,一大包锅巴顷刻就分完了。老模范乐呵呵地望着大家噶崩噶崩地吃着。

  “你也吃点嘛,老模范!”人们说。

  “不行!”他连忙摇摇手,“这东西太硬,我这胃受不了!”

  这时候,忽然有人在那边半哼半唱起来:

  熬了一宵又一宵没有坦柏好心焦(朝语:烟)

  无奈何来把噢包叫(朝语:喂)

  奥包又说奥不扫……(朝语:没有)

  老模范一看,是调皮骡子,正在那边靠着背包半躺着唱呢,就说:

  “又是你!你怪腔怪调地唱这个于什么?”

  “我这是引起领导的注意嘛!”调皮骡子笑着说,“老模范!快救济救济吧,我是实实在在瘾得够呛了。”

  “对,对,老模范,把你的小仓库打开,救济救济!”人们纷纷响应着。

  “喝!怎么你们全知道我有存货呀!”老模范笑着说,“这回你们可判断错误,没有了。”

  “不,不,我们不信!”人们说。

  “你要说没有,我们就搜!”调皮骡子说。

  “可只有一小把儿。”老模范让步说,“你们抽了,可不许再要!”

  “行,行。一个人抽一口也行。”

  于是,老模范从背包里伸进手去,摸索了好半天,掏出一大把黄灿灿的烟叶子。“烟民”们兴高采烈,纷纷从小本上撕下卷烟纸,卷起喇叭筒来。顿时,山岗上飘起了烟草的香味,驱散了一夜的辛劳,唤起了笑声与歌唱。

  这时的老模范却坐在一边,笑眯眯的。

  临到宿营地,天又落起雨来。部队住在一个小村里。战士们坐在温暖的地炕上,和朝鲜的老大爷、老大娘们用半通不通的中朝混合语亲热地谈着,和孩子们说笑着,就像到了家里似的。

  一夜行军的疲劳顿时去了一半。

  老模范查看了各班。他对群众纪律抓得特别紧,看到大家的衣服被雨淋湿,怕乱烧老乡的柴草,就集中买了来分给各班烤衣服,还把战士们穿破的鞋子收了来准备缝补。正在这时候,小罗匆匆忙忙地跑来说:

  “指导员!有一个战士抱老乡的柴禾。”

  “谁?”

  “不知道是哪个连的。”

  “你没有制止他吗?”

  “制止了,他不听。还说,头都不要了,烧一把柴禾算什么,我也不能从家里带来。”

  “你没有问他是哪个连的?”

  “问了,他说,你管不着!”

  老模范心中甚为不安,立时陷人严肃的思索。他感到这不是个别战士拿了一把柴草的问题,而是最近环境变得艰苦以来,有些干部对纪律抓得不是那么紧了,有些人进门不注意脱鞋了,出发以前,也做不到水满缸了,甚至地也不扫了。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提起团党委的注意,发展下去是不好的。

  饭后,老模范挽起裤腿,披上雨衣,冒着雨赶了十多里路来到团部。

  周仆光着两只脚,正坐在老百姓的小屋里看文件。一看老模范来了,他马上放下文件,笑着说:

  “老模范!这一阵儿没把你累垮呀?”

  “累不垮!”老模范也笑着说。随即向政委打了个敬礼,脱了两只大泥鞋,挂起雨衣走进来。

  周仆见他穿了身褪色的旧军衣,补了好几个大补丁,摸了摸,还是湿的,就说:

  “你怎么也没换身干的?”“我还没来得及换呢。”

  “没来得及?”周仆一笑,“你别哄我了。你把新衣服都给了别人,开个英模会,还得跟别人借。你也做得太过分。”

  “咳,还是叫小年轻的穿吧。”老模范说,“我胡子扎撒的,穿那么新鲜干什么!”

  周仆拉他坐下,老朋友似地凝望了他好大一会,关切地说:

  “老模范!你可有点瘦了。我听说前几天,你那老病又犯了。人都说:老模范是越生病,干得越邪!我看,以后还是注意点好。”

  “我只要不躺倒,病就撂不倒我。”老模范笑着说,“要是一松劲儿,可就起不来了。病就是这么个东西:你千万要拿住它!”

  “那也要看具体情况嘛!”周仆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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