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咱们溜吧!要这样下去,年底也走不成了。”
张干事因为任务在身,也欣然同意。头天晚上买好了车票,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提着行李,悄悄走出门来。谁知刚走到大门口,就被七八个戴红领巾的孩子围住,他们乱纷纷地问:
“哪一位是郭叔叔呀?”
郭祥笑着说:
“你们倒是要找谁呀?”
“我们要找郭祥,他是战斗英雄,我们请他去作报告。”
郭祥一看又走不成了,眼角一扫,看见招待所一个又高又胖的管理员,正在后面大楼底下和几个人指手画脚地谈论什么,就笑嘻嘻地冲后一指:
“你们瞧,那个又高又胖的就是!”
红领巾们一听,冲着管理员一窝蜂似地拥了过去。这边郭祥向张干事挤挤眼,说了一声“快走!”就急匆匆地出了大门,挤上电车,丁丁零零地开向前门车站去了。
红领巾们拥到管理员跟前,拉着他亲热地嚷叫着:
“叔叔!叔叔!您快去给我们作报告吧,我们还没听过您的报告呢!”
“作什么报告呀?”管理员一愣。
“讲战斗故事呀!讲您的英雄事迹呀!讲您怎么打美国鬼子呀!”孩子们七嘴八舌地叫。
“我有什么英雄事迹呀?”
“哎哟!您是战斗英雄,您还没有事迹?叔叔,您就甭客气了!”
“我们知道,英雄们都有这种谦逊的品质。”一个女孩子说。
管理员急得满脑门汗,涨红着脸说:
“我没有到过朝鲜,我哪儿来的英雄事迹呀?你们怕是弄错人了吧?”
红领巾们又是一片声嚷:
“不不,没错儿!您就是郭叔叔!”
“看多会蒙人!还说没到过朝鲜呢!”
“您就去一次吧,一个钟头也行!”
管理员这才知道是把他错当作了郭祥,就哎哟一声笑了,说:
“咳,我倒是不会蒙人。嘎子才蒙人哩!你们刚才碰上的那个就是郭祥!”
孩子们吵着,笑着,立即追到车站,终于在候车室里找到郭祥。一个女孩子说:
“叔叔!您怎么净蒙人哪?”
“咳!那也是没法子!”郭祥笑着说,“说老实话,我平常是不怎么蒙人的。”
“哼!怪不得人家叫您‘嘎子’!”
郭祥也哈哈地笑起来,说:
“你们别听那个,那都是老战友们逗着玩儿的。”
“不管怎么说,您今天得给我们说一段战斗故事。”孩子们又要求说。
郭祥连连点头答应。一个故事刚说了一半,只见从那边走过一个人来。看样子很像陆希荣。他戴着鸭舌帽,穿着很考究的咖啡色的料子服,皮鞋擦得程亮,手里提着两个沉甸甸的大提包,好像要找寻一个座位的样子,但是看到郭祥,就匆忙地掉过脸去。郭祥就试探地叫了一声:
“呃,你是陆……”
那人只好掉过脸来,十分尴尬地说:
“噢,是郭祥呵,我刚才没看见你。”
郭祥把身子挪了挪,给他腾了个座位。陆希荣没奈何,只好放下东西,在长椅上慢腾腾地坐下来。他显出一副亲热的样子,但仍然可以听出是上级的口吻说:
“郭祥!你这是到哪儿去呀?”
“回家乡去。”
“回家乡去?回家乡干什么?是探家吗?”
“不,我残废了,不能在部队工作了。”
“唉,你也落了个这!……”
陆希荣用同情的口吻说。但在眉梢眼角却流露出一种快意的神情。郭祥一听很不舒服,反问了一句:
“你觉着‘落了个这’,很不好吗?”
“哪里!哪里!”陆希荣也自觉失言,连忙改口说,“当然这也是很光荣的!”
说过,他掏出“大中华”烟,虚让了一下,就点着抽起来,边吐着烟,边慢悠悠地晃着腿说:“你这几年还是当连长吗?是不是提拔了一下?”
“提拔什么!”郭祥说,“光这个连长,我还觉着当不好呢……”
“说实在话,你是吃了文化太低的亏。”陆希荣叹了口气,同情地说,“要是我还在部队,恐怕早就当团长了。听说我过去的通讯员已经当营长了。过去和我一块入伍的人,已经有人当了师长。你很清楚,他们当时的能力并不比我强。”
郭祥听他这一类的话,不知听过多少遍了,要任他说下去,至少要说上两个钟头。就厌烦地打断他的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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