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风景(167)

2025-10-10 评论

    “事情总要弄清楚。”米琪儿婉说,“但是,您不应该拿食堂的肉。您不需要深夜侍候他们。您用不着这样,您这样让我们大家失望。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也生气了,我当时就要找您去,是这个人指伊力哈穆,维吾尔妇女说到自己的丈夫一般不呼其名。拦住了我……”
    “我们好久就想和您谈一谈了,”伊力哈穆接着说。波拉提江这时放开了他的妈妈。他知道,米琪儿婉姨和伊力哈穆叔叔正在和他妈妈说一些非常要紧的好话,他乖乖地坐在一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听着。
    “您应该挺起胸来,做一个好社员、好公民。您应该好好教育您的孩子,您的孩子也要长大的,让他毫无愧色地去上学,去戴红领巾,去生活。您自己也并不老,更多的应该是光明的生活还在您的前边……”
    “我已经……没有希望了,不要和我说这些好听的话吧。”
    “不!我们不允许您沉落下去。您为什么悲观呢?党哪一点对不起您了?人民公社哪一点对不起您了……对,您说了,您从来没有怨恨党和组织,您爱家乡爱咱们的土地和生活吗?爱的,当然。那么,您有前途,有信心。您不会沉没。您并没有掉到泥塘里。您要敢于面对发生过的一切,那并不是胡大的安排,也不是命运的捉弄,也不是您个人的偶然的不幸。不是的,您的伊萨木冬走过的路子,正是社会主义时期的阶级斗争的一种表现,最近毛主席讲了这个问题……伊萨木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应该弄清楚,您应该很清楚。您应该讲清楚,向朋友,向大家,也向您的可爱的儿子……”
    “我说不清楚。”乌尔汗啜泣着说。
    “那又是为了什么呢?您心里藏着什么秘密呢?您老是那样沉重!”
    伊力哈穆咳嗽起来。他没有再讲下去,米琪儿婉强制让他休息了。
    米琪儿婉再次把乌尔汗让到内室里。乌尔汗哭着向她叙述了许多。在说到伊萨木冬最后一个夜晚被叫走的时候她听到的声音,她提到了库图库扎尔的名字。她无意揭发库图库扎尔,她只不过是在对伊力哈穆夫妇的感激、信赖和被激动起来的情绪下,她没有再故意向米琪儿婉隐瞒和欺骗罢了。
    这是一个事关重大的新线索。一个星期以后,伊力哈穆的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谢天谢地,他总算没有得丹毒,公社的青霉素、消炎粉和绷带已经使他康复了。他扶病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赛里木。
    小说人语:
    一个女性,她青春过,她追求过,她生命过,她唱过跳过笑过美丽过活泼过,够了,她永远是美丽和善良的安琪儿,她永远会得到怀想、呼唤、关注和体谅,哪怕时间冲刷掉了一切,她仍然不会被忘记埋没。
    爱里边包含着太多的记忆。爱包含着痛惜。与爱相比,责备,怨怼,反而有点向前看的味道。
    该怎样解释呢?伊力哈穆那样地同情、怜惜软弱卑微的乌尔汗。却原来,最最煽情的是陀斯妥耶夫斯基的命名:被侮辱与被损害的。
    咱们都老啦。
   

    县里、村里的日常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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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里木回了一趟县里。他主持了县委的碰头会,主持了有各个公社负责人参加的部署当年的征购工作和冬麦播种工作的会议,他并且与几个分别在下边抓点的县委各部领导同志交流了工作进展情况,审阅了人民武装部这个年度征兵工作的计划,看了一批文件,有些和农村工作关系较大的他加上了按语要求扩大范围传阅。其中一个晚上,他还应邀出席了县邮局模范邮递员艾里的婚礼。新娘是个上海姑娘,县邮局的电报收发报员。原籍在维吾尔族的历史文化的摇篮——阿图什的艾里,与来自关内最大城市的汉族姑娘结婚,这可是难得的佳话,他怎么能不去出席婚礼并且连喝上三杯酒呢?此外,财政科拟了一个批评镇人委严重违反财经制度的通报,气象站提拔一名副站长的报告,文化馆在国庆前后举行群众业余文艺会演的计划,都一一找上了门来。回县的第三夜,赛里木在他的办公室差不多加班干了一个通宵。第四天一早,他对留在家里主持日常工作的副书记交代了几句之后,毅然摆脱了其他事务,回到跃进公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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