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回答母亲,但这也是他的希望。
母亲又问:人家现在过得好好的,咱们去找人家,让人家的日子咋过?当初我答应过人家。
刘栋不再说什么,他觉得母亲说得有道理,可这种理智又时时地被思念的亲情所冲破,他忍不住想从母亲那里探个究竟。
这一年刘栋的生日,是母亲张罗着给他过的。在这之前,刘栋的记忆里似乎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过过生日。小时候过生日,他还不明白生日的内涵,只知道母亲那天会把一只煮鸡蛋偷偷塞在他的书包里,然后小声告诉他:今天是你的生日。很久以来,他对生日的记忆仅仅就是一只煮鸡蛋。
参军到部队后,连队的规矩是每逢战士的生日,炊事班就会单做一碗面,上面卧个荷包蛋。在警通连时,他和田村两个人同一天生日,炊事班就会煮两碗生日面。每次过生日,他都和田村坐在一个桌子上,热热闹闹地把面吃完。
这次过生日,母亲让柳三环多做了几个菜,她亲自煮了两碗面。盛了一碗摆在那里,另一碗端给刘栋。刘栋看见桌上的那碗面,心里就多了些内容。母亲坐在他身边,看着他一口气把面吃完,她就长嘘了口气,喃喃道:孩子,今天是你的生日,你都三十岁了。俗话说三十而立,已经是大男人了。
母亲说到这儿就说不下去了,又在一旁抹开了眼泪。
柳三环和刘栋结婚后,就知道了刘栋双胞胎弟弟的事,她也想问个究竟,可婆婆不说,她也不好多问。见婆婆今天这样,她理解做母亲的心思,就说:妈,要不您把情况详细说说,好让刘栋去打听打听弟弟的情况。咱们不去找人家,知道了也就放心了,省得牵肠挂肚的。
刘栋也说:就是,咱们不说不就行了?人家过人家的,咱过咱的,又不打扰人家。
母亲不说话,刘栋看出来了,母亲有些动心了。在母亲回房间后,他也跟了过去。母亲背对着他坐着,他立在母亲身后,母亲突然转过头问:你能保证不去打扰人家?
刘栋认真地看着母亲:妈,我保证。
沉默了一会儿,母亲才说:你弟弟的养父母也是部队上的,一个是团长,一个是医院的护士长。后来我打听过,听说他们都调走了。
接下来,母亲就缓缓地说出了田辽沈和杨佩佩的名字。
这时,刘栋就惊叫了一声:怎么会是他?
母亲猛地转过身,一把拉住了刘栋,颤抖着声音道:你认识他们?
站在门口的柳三环也脱口而出:田村,原来是田村!
刘栋做梦也没有想到,朝思暮想的弟弟竟然就是田村。他从母亲嘴里得到这一消息时,恍若梦中,他反复地自语着:怎么会是他?
从新兵连认识田村那一刻起,所有关于田村的往事迎面扑来。他想到了那次为田村献血,全连一百多号人,偏偏只有他的血型适合田村。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他不敢相信这一切,然而事实又让他无法回避。
知道田村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后,他非常渴望见到田村,这种愿望越来越强烈。他们虽然三天两头就会通个电话,但此时的思念却如汹涌的洪水,刹那间就把刘栋淹没了。他一刻也不想等了,他要立刻见到田村。他来到车站,直到火车开动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坐上了开往军机关所在那个城市的列车。从十三师到军机关只有半天的路程。他坐在火车上,从来没有觉得火车竟然这么慢,他脑子里很乱,甚至都没有想好见到田村要说什么,但他只想见到田村,越快越好。
当他敲开田村的家门,开门的竟是苏小小,她怔怔地望着他。他知道苏小小和田村结婚了,那一刻,他为田村高兴,也为苏小小高兴。他虽然没有参加他们的婚礼,但他真心地为他们祝福。
此时,他立在门口,心里慌乱得不知说什么好。他语无伦次地说:田村在吗?
田村在屋里应着:刘栋吧,你怎么来了?
他看见了田村,这就是他的双胞胎弟弟,瞬间,他的眼泪差点流出来。他忙走过去,扶住了田村。他抖着声音说:田村,你还好吗?
田村笑一笑道:我现在的样子,你不都看到了嘛。
刘栋注视着田村的眼睛。这双眼睛就是田村舍生忘死救他才受伤的,而他又是自己的弟弟和战友。刘栋终于忍不住了,眼泪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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