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琴眼中的希望之光熄灭了,叹了口气。
老宋道:“你看我今天说这事真不是时候,毕竟是庆祝你跟老石结婚三十五周年,你千万别……”
褚琴说:“谢谢你老宋,咱们这么多年的战友,我也不想瞒你,我心里一直对谢枫藏着份歉疚。如果当年他要不是舍不下我,不放心我婚后的生活,早就去北京的大文艺院团了。”
老宋说:“也不全是,谢枫对咱们团有感情,舍不下这批从战场上拼下来的战友。有些事你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债,好像一辈子还不清似的。你真的不欠他什么。”
褚琴叹道:“你甭劝我,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心里一直就不服气,不知道自己跟老石比输在哪里了,他直到我结婚后还不愿意放弃自己的想法,非要当个英雄给我看,给石光荣看。抗美援朝前,他有个调到省文工团当副团长的机会,但他还是放弃了,他非要上前线,实现他的英雄梦。其实他根本不明白,不是他输了,而是他放弃了。”说着,褚琴已是泪眼欲滴。
老宋说:“你别这样,事情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你千万别再跟自己过不去。”
褚琴痛楚地说:“他这辈子要是不遇到我,早就成了有名的音乐家或者是作家了,可事实上,他非但没有功成名就,反而一直未婚,甚至牺牲。”
老宋知道安慰不奏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深陷愁绪的褚琴。褚琴叹了口气说:“人就怕怀着歉疚生活。老宋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自责在反省,我生活过得越好越觉得对不起谢枫,都是我毁了他。”
老宋说:“你看你看,我真是办错事了,我真不知道谢枫的事在你心里压得这么重。唉,这大喜的日子,跟你提这事干吗?对不起,实在对不起……走吧,外面还有客人呢。”
褚琴说:“老宋,千万帮我找找这个人。如果谢枫真的还活着,就算是上苍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我要好好还上这笔账。”
老宋惊愕得瞠目结舌,半晌才说:“还账?你打算怎么还,都这把岁数了,你跟老石都……你可千万别犯糊涂。”老宋不敢再往下想,后悔不迭,自己这不是惹祸嘛。
褚琴有些激动地说:“至于怎么还我没机会想,反正现在当务之急是先确认这人是不是谢枫,谢枫是否还活着?”
老宋说:“找人不是几分钟能办到的,现在咱得回客厅,还那么多人呢。”说完,老宋不敢再和她说下去,先走回去了。
褚琴并没回去,而是把老宋交给她的稿子装到了衣兜里,陷入沉思,她再也没有心思理会主题墙的事。
她想了一会儿,回到自己卧室里,心神恍惚地取出那个相框,比对着照片后面的字迹与文稿上的笔迹,那字迹竟出乎意料地相似!她自语着:“谢枫,难道你真的还活着?”望着照片上年轻的自己和书卷气的谢枫,她愣起神来,直到石林走了过来。
石林看着照片问:“妈,这不是小的时候您经常跟我们讲起的谢枫叔叔吗?”
褚琴极力掩饰着什么,说:“没错,是你谢枫叔叔……”
石林问:“怎么又把它拿出来了?”
褚琴说:“这人老了,就爱忆旧、爱胡思乱想,你宋叔叔我们三个人都是一个文工团的战友,今天宋叔叔又提起他,妈就……”
石林安抚着母亲说:“谢叔叔牺牲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他值得我们怀念。妈,饭菜都准备好了,您还是去招呼招呼客人吧。”
吃过饭后已是正午,人们正谈得热闹之时,只听作战室里录音机里传出了嘹亮的军号声。几个老军人很是意外,本能地起身,一脸庄严。只见石光荣又恢复了三十多年前的临战状态,站在作战室门口,大手一挥道:“各个战位,对号入座!”
大家按照座位上的名字刚刚坐定,石光荣就脚下生风地来到布帘子前,哗啦一声扯开帘子,一张张缺边少角泛着黄色的照片映入来宾的眼帘。褚琴一看就傻了,整面墙除了一张贴在边角上她和石光荣三十多年前的合照,就再也寻不到她的倩影!此时,石光荣拿起教鞭,指着照片,开始了他个人的革命回忆录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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