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英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中央的指示,没想到盼来的却是这样一份指示,和自己的指导思想完全相反。他阅读电报的过程,心里是矛盾的、复杂的。这份电报似乎是针对他的错误部署而来的。
陈毅看了电报,他心里是兴奋的,可这个电报来得太晚了。损失已经造成了,但目前把大批部队化整为零还是有希望的。艰苦的游击岁月在等待着他们。
哈里森·索尔兹伯里在描写这一段时,曾这样写道:
1935年3月4日早晨,余下的部队集合了。大雨倾盆。在一间小茅屋里,报务员正设法同在贵州东部的中央红军取得联系。项英仍然觉得他们的撤退必须经中央委员会批准。电台不停地呼叫,但是没有回答。
最后,大部分部队已经出发。大雨哗哗地下个不停,道路泥泞不堪,百步之外什么也看不清楚……
中午到达仁凤,电台仍联系不上,到了下午一点还联系不上,天又下起雨来。贺昌决定不再等了。他带上两个营大约几百人开始突围,但很快便陷入了国民党军的埋伏,部队打散了。他们设法在石韩村重新集结,并渡过会昌河。不久,部队又被包围,打了几个小时仍无法突围。贺昌身负重伤。国民党士兵向他冲去,大叫“捉活的”。贺昌把枪对准了自己的脑袋,大声呼喊“革命万岁”的口号,用最后一粒子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贺昌在1927年8月1日南昌起义时曾同陈毅、周恩来及其他人共同战斗过,他曾担任中央委员和红军总政治部副主任,牺牲时年仅29岁。
指挥部仍在仁凤等候。雨一直未停。最后终于联系上了,他们发出了要求中央批准突围计划的电报,大约在下午5点收到了回电。但是由于密码已经更换,陈毅和项英谁也不懂,人们看着满纸的密码一筹莫展。他们把电文烧掉,命令报务员用油布把电台裹起来,埋在坑里。这份看不懂的密码是3年中他们收到的中央红军的最后一次信息。
陈毅曾向延安美军观察组属下的外交官谢伟思说过,从那时起,“我们就像野兽一样生活”。……
许多年来,何叔衡牺牲的情况一直是个谜。据说3月4日他和一支队伍一起从仁凤突围,在去闽西的路上被消灭了,他保管着党的经费、印章和文件。他宁可跳崖自尽,不愿被俘。他受了重伤,被两名国民党士兵发现后枪杀了。……这些说法都不确实。事实是,何叔衡和翟秋白都化装成商人,并有人护送。
1935年2月24日,他们在福建长汀县水口城的小彭村吃早点时被人发现。由李玉率领的国民党14团2营驻扎在附近,派兵包围了村子,何一行决定分散开来,在战斗中他受了重伤,倒在稻田里,被两个国民党兵发现。当士兵们俯身搜查他的口袋时,何跳起来同他们扭打。其中一个士兵向他开了两枪把他打死。
瞿秋白躲过了那场劫难,但不久就和大部分人一同被捕了。敌人把他解往长汀监禁,并关了4个月之久……1935年6月18日上午,他写下了一首诗,诗前附有简略的序言:
1935年6月17日晚,梦行小径中,夕阳明水,寒泉呜咽,如置身仙境。翌日读唐人诗“夕阳明灭乱山中”,因集句得偶成一首:
夕阳明灭乱山中,落叶寒泉听不同;已忍伶俜十年事,心持半偈万绿空。
诗刚作完,就来了一名卫兵把他押到了刑场去。
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将一杯威士忌一饮而尽。他虽然身体虚弱,却镇定自若地走向刑场,当子弹射向他的胸膛时,他仍屹立在那里,用俄语高唱国际歌。
在红军主力撤出不到两个月,苏区的主要城镇就已经被敌人占领了。10月26日敌人首先占领了宁都,11月10日占领瑞金,11月17日占领于都,12月23日占领会昌。至此,整个中央苏区的全部县城尽陷敌手。
国民党军队除薛岳纵队,周浑元纵队尾追主力红军外,樊崧甫纵队、李延年纵队,从北从东两路压缩,先以集团兵力迅速占领苏区各县城和交通要道,继以堡垒政策,将苏区割成许多小块,企图将红军的部队包围在狭小的地区内。
在“茅草要过火,石头要过刀,人要换人种,谷要换谷种”的口号下,山林悲啸,河水呜咽,一时间,苏区成了血与火的世界。
苏维埃的招牌,从省、县、区、乡、村政府的门边,摘了下来,连同红旗、印章一起埋到了地下。昔日的歌声,和苏区人民那一张张满怀希望的笑脸,都已成了遥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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