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德怀的第3军团在战场上总是首当其冲,彭对这种打法颇为恼火。李德和博古来前线视察和指挥作战时,彭痛心地报告说:战斗的第一天就损失了1000人,派去守卫“永久性”碉堡的一个营全部牺牲。这个碉堡群是根据李德的命令修筑的,国民党飞机、大炮的轰炸把阵地夷为平地,而红军既无飞机也无大炮。彭指出,这个仗不能这样硬打。
当天晚上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李德说彭应该发动反击,彭反问他军队没有子弹怎么反击?彭激动得几乎喊起来,说李德的命令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自从第五次反围剿以来(即在李德指挥期间)红军没有打过一场好仗!他继续高声喊道:
“你们这些教条主义者,只不过是地图上和纸上谈兵的战术专家!”
彭德怀接着说:“多亏红军战士觉悟高,否则第1、第3军团早就被全军消灭了。”彭喊道:“你的计划造成了大量的牺牲,难道你的良心不感到责备吗?你就不心痛吗?”彭德怀把李德比作“崽卖爷田”那样不感到心痛的人。翻译伍修权把彭的话翻译了过去,但是他听不懂子孙卖地的故事。杨尚昆将军解释说,这是湖南人的说法,彭总是以此批评李德随随便便牺牲红军战士的生命。
李德当时并没有发火,这使彭感到惊异,原来伍修权在翻译时缓和了他的措辞,他请杨尚昆将军再给翻译一遍,这回达到了预期的效果,李德听明白了,李德开始咒骂他,说他是“封建脑袋”。彭德怀也不客气地回敬了他,然后收拾起自己的背包,准备被调回瑞金,撤去指挥官的职务,被审讯,判刑,准备丢掉党籍,甚至枪毙。他回忆说:“我做好了一切准备,什么都不在乎。”使他惊讶的是,居然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李德也不是不近情理的人。
由于王明路线,使毛泽东等人受到了排挤,博古就是在这时被指派为临时中央的负责人。那时他才二十四五岁,论资历,论水平他都无法与毛泽东、周恩来、朱德、彭德怀等人相比。历史有它的偶然性和必然性,王明远在苏联,他是想在中国找到自己的一个化身,就这样,博古被推到前台。
对博古自己来说,获得如此高的权力,使他感到既紧张又兴奋。他自己也清楚,无论是能力还是资历都还欠着火候。当历史把自己推到这样的舞台上,他便想方设法扮演好这个角色。
十几万红军命运的决策权,一下子落到了他的手中,他自己有时也感到惶惑不安,在最高“三人团”中,他不能不倚重李德和周恩来。马列的书他不知研究多少遍了,军事上他却几乎没有任何实践经验,就是作战理论也是在莫斯科中山大学时经过短期集训,这种纸上谈兵的短训,对他领导十几万红军破除蒋介石几十万到百万大军的“围剿”毫无用处。而李德头头是道的军事理论,还有李德那不同寻常的身份,使他很快对李德言听计从,这样就造成了一个国际共产组织派来的军事顾问,掌握起了红军命运的重任。在最高“三人团”中,就是周恩来有不同意见,也是二票对一票的局面,所以说周恩来除执行命令,做一些具体工作外,在决策上很难有所作为。而中国毕竟不是德国,更不是苏联,李德那一套街垒作战经验和城市革命的经验,在苏区就显得弱不禁风了。红军从第五次反“围剿”开始,到最后西征初期的失利也就不足为怪了。
斯诺在《红星照耀中国》这本书里,是这样介绍博古的:
博古是我遇见过最有风度、有趣的中共领导人之一,也是政治局最年轻的成员。他个子较高,身材瘦长。确实,他总处在极度兴奋之中,动作急促而不协调,常常爱神经质的哈哈大笑,他的牙齿前突,眼睛外鼓,特别是透过深度近视眼镜,眼球好像向外突出。阿奇博尔德·克拉克尔爵士称他是“怪人”。他喜欢打网球,打扑克,他总是理着很短的寸头,好似一把硬刷子在头顶,他头脑反应很快也许比周恩来还要敏锐……
1926年12月,博古一行60多人从海参崴登上了去莫斯科的列车。列车穿越西伯利亚时,到处是白茫茫的草原和树林,到处是严寒和冰雪。那时他的心里是热的,他一想起克里姆林宫上空的红星,他就想大喊大叫几句什么,最后他们一行人,凭着自己的毅力,战胜了严寒和饥饿,终于来到了莫斯科中山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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