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一部中篇小说的名字,后来改编成电视剧,就叫《母亲》了。电视剧和小说所表现的主题,永远是有差距的。这里我无意品评两种文学样式所表现的主题,孰优孰劣,毕竟文学式样不同,表现在思想上的差异,也属正常。
我们每个人都曾有过母亲,一提起母亲,就会让我们想起了温暖。母亲在,就有了遮风避雨的家,而家永远是温暖的。一杯茶,轻声的呵护,我们看到了母亲慈祥的脸,无怨无悔,漾满了温情和怜爱。出门时,耳边回绕着母亲不变的叮咛,听着有些絮叨,想起来,却是温暖。
母亲是树,儿女就是树上的枝杈,根深方能叶茂。风霜雪雨,母亲一个人扛着,把一点一滴的生命原浆,给了她的儿女们。枝繁叶茂着,树干却变得苍老起来。时间如同蛀虫,咬噬着母亲的生命,母亲却依然用部分健康的生命,支撑着儿女的人生。
小时候,扯着母亲的衣袖过马路,感觉是踏实的。长大后,母亲在儿女的眼里,一天天弱小了下去,生命的轨迹已是锈蚀斑驳。儿女的翅膀长硬了,只想往外飞,去经风雨、见世面,而母亲仍然是那棵树,苍老枯败,但飞向远方的儿女,累了、乏了,仍会回来,落在母亲这棵老树上,梳理一番心情,重温一遍母亲的絮叨,攒足气力,又振臂去闯了。母亲期盼的目光,随着儿女的飞离,变得越来越长。
油干灯尽的母亲,拼着最后的一丝力气,用目光去找寻她熟悉又陌生的儿女们,哪个都是她身上掉下的肉,她不想、也不忍撒手离开他们,即使苟延残喘。作为母亲,她已不再是为自己活下去了,她知道自己就是儿女们的天。天塌了,家也就没了,母亲撑着最后的心力,继续替儿女们操着一颗心。终于,那棵老树倒了下去,只留下最后的叹息。
母亲走了,儿女们成了没娘的孩子。母亲活着时,孩子们无论有多大,在母亲面前永远还都是孩子。现在,失去娘亲的孩子,也要把自己生成一棵树了,就像母亲那样。
生活还在继续,生命还要传接,于是就有了一代又一代被人们传颂的母亲。
母亲,活着真好(2)!有母亲在,我们就永远是快乐的孩子。
石钟山
2005年3月于北京
公元1960年那个冬天,雪下了一场又一场,寒冷与饥饿同时侵袭着这座城市。
文师傅一家早就揭不开锅了,锅底仍然烧着柴禾,很旺地燃着,半锅水沸滚着,蒸腾起丝丝缕缕的白气。大林那一年10岁,大秀8岁。两个眼巴巴地望着清汤寡水的锅,一团一缕的雾气笼罩在他们的头上。先是大林的肚子咕咕噜噜地响了一阵,大秀的肚子仿佛受到了传染,也没命地响了起来,于是,两人就拼命地嗅着蒸气,蒸气淡得没有一丝荤腥,两个孩子就挺悲凉的样子。
母亲淑贞正望着窗外茫茫的雪地在发呆,该想的法都想过了,能吃的都已经吃了,真的没什么再能吃了。母亲淑贞只能冲着外面的雪地发呆了,她是个女人,见不得孩子饥饿的模样,她心疼,疼得发紧。
那一年的冬天,不仅文师傅一家在忍饥受饿,全国的老百姓,上至伟人毛泽东都在忍受着饥饿的煎熬。文师傅一家面对着一锅白开水的日子也就不足为奇了,文师傅一家和许多家庭一样,他们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就是饿。
文师傅袖着手很惶惑地在屋里走,他这种走法是和厂长老苏学来的。老苏遇到头疼的事时,也是这么走。老苏在厂里总是说一不二,样子就很权威,于是许多工人都崇敬老苏的一举一动。文师傅在这个饥寒交迫的冬天,无意地学着厂长老苏的样子在屋里走来走去。文师傅走了一趟,又走了一趟,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寻找吃食的办法,他想起了城外的西大河。夏天的时候,他偶尔能在那里抓到一两条鱼,既然河里有鱼,那就是文师傅一家的希望。想到这儿文师傅有些兴奋,他紧了紧腰带,冲淑贞说:我出去一趟。
淑贞对文师傅的话已经感到麻木了,一个冬天他已经无数次地说过这样的话了,然后出去,大部分时候,他都会空手而归。淑贞脑子里像外面的雪地一样,空荡一片。
文师傅走过灶台时,想喊上大林和自己去做伴,但他看见大林贪恋地正一口又一口地嗅着蒸气,他就没忍心叫上大林。走出门口那一刻,他听见大秀有气无力地冲他说:爸,饿,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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