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顺利!
等你回信。
乐途
傍晚开始下毛毛雨,细雨霏霏,但凡家里有点儿温馨气氛的,大部分人都可能打电话改变约定,改日出门。
这时,我得承认,莫里出走前,阴雨天里,我们两个有意或无意,还是营造了家的氛围。
离跟米天君见面还有一个钟头,我居然提前出门了,决定先去“公馆咖啡”喝点东西,具体喝什么,依进门时的心情而定。
我打车到公馆公园,想步行穿过公园,沿着公馆纪念馆西墙外的小道,抄捷径去“公馆咖啡”。经过公园那棵著名的老榆树(因斜着长得太高而著名)时,一个戴花镜看歌本的老头在榆树旁的回廊里练唱歌。
我收伞走进回廊,昏暗的灯光下,老头瞥了我一眼,然后赶紧去看歌本。他目光离开的那个瞬间,唱错了词,不得不重唱一把,更正一下。我觉得老头的目光有挽留我的意思,歌,唱给人和唱给小雨,还是有区别的。
“我家有万里长城/我家有长江黄河/我家的地方很大很大/我家兄弟姐妹很多很多/问我家在哪里/家在中国……”
我站住听了一会儿,听到的更多是雨声。毛毛雨飘飘洒洒,润物无声,改变了出门前的心情。我喜欢下雨,但不喜欢南方的梅雨。梅雨总让我产生每个人腋下都在发霉的幻觉。老头一定误会了我对雨的沉迷,以为我更爱唱歌。
“唱不?”他问我。我看看旁边没人,笑笑,想说不唱,但没说出口。
“就这个调,嗦哆西拉嗦……”
“这歌叫啥名儿?”
“我家在中国。”
“谢谢您了,我不唱。”
“为啥不唱,你家不也在中国吗?”
“没错,所以我不唱。”
老头的歌声改变了我的计划,随心情,我不想去“公馆咖啡”了,顺着大路,撑着伞,顶着毛毛细雨,慢慢去米天君工作室,更好。
电话中,米天君给我的第一印象并不良好。我刚问他是不是米天君,还没报上自己的名姓,他便严肃地盘问我,从哪儿知道的号码。
“我认识你吗?”好像现在人们都这么盘问,强调的是“我”是否认识你,至于你是否认识“我”,一点儿不重要。
“你不认识我。”电话里我只好这么说。
“那谁给你的我的号码?”又来了。
“前几天滕风给我的。”我开玩笑说。
“开什么玩笑?”他的口气好像他生下来,专门负责责备别人。
我只好安慰他说,开死人的玩笑。
走到半路,雨停了,我看表,估算一下路程,不打车,恐怕要迟到。于是,我打车,因为我不想迟到,不想给米天君继续责备的理由。
责备别人是令人同情的行为,按理说跟艺术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很多艺术家最喜欢责备别人,令人费解。
米天君和他的工作室却给了我一个全新的印象。我们互相看第一眼时,都很吃惊。
他居然很和蔼。这是我吃惊的原因之一。
但他没告诉我,他吃惊的原因。
“到底是谁给你的电话号码?”这个问题也可以由米天君先生亲切地提出。我告诉他是老梁,他对我的和蔼变成了热情。他说,他给老梁拍过几张好片子,老梁选错职业了,不然可以变成中国的高仓健。
我无法告诉米天君,我见到他很吃惊的原因之二,算是我心底的小秘密吧。
“滕风不是也很有特点吗?”我一边说一边打量米天君的工作室。他把我带到电脑跟前。
“滕风太忧郁,我不喜欢男的太多愁善感。”
工作室的气氛很像记忆中小时候照相馆的摄影间,反光板、各种灯、椅子、镜子,等等。一张木头长案放在窗前,上面堆满了各种照片和底片。我环视一圈儿,五十多平米的工作室并没有可以舒舒服服坐下来聊天儿的角落,与工作室相通的暗房门欠了一条缝隙,暗房里面也不会有我希望的沙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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