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藏(24)

2025-10-10 评论

    王摩诘被拉起来,但是并没有一种久未碰女人的愉快的感觉。于右燕贴得很近,王摩诘身体僵硬。于右燕让王摩诘放松一点,对王摩诘耳语,说王摩诘很单纯,身上有一种三清之气,也就是道观之气,问王摩诘是否去过青城山、崂山什么的。直到这时王摩诘才认真地打量了一下于右燕,感觉于右燕还有些似是而非的文化。于右燕她穿了一件背带长裙,白色开身羊绒衫,短发齐耳,像日本的女生装,但同时又口红香艳,很近的气息里混合着像唇膏一样浓艳的酒味。胸部非常饱满,简直有些夸张,既母性,又诱惑,但神情又活泼得当像个小女生。总之,无论把她当成未成年少女,还是哺乳期的女人,王摩诘都感到有点乱伦的味道。王摩诘几次感到了于右燕有意无意碰过来的丰满的胸部,不过并不柔软,甚至是挺括的、厚厚的感觉。多年以前王摩诘很早的一个女友就喜欢戴这种罩杯又尖又厚的胸罩,王摩诘曾非常认真地建议女友私密时候最好别戴这种加厚的假胸,这种假胸一般是给公众而不给已经很私密的情人看的。王摩诘还对女友说过小Rx房有小Rx房的美感,特别是正在发育或喷薄欲出的美很多时候的比成熟丰满的美更动人。
    王摩诘这样想着,舞步慢慢开始轻盈,和于右燕的身体也开始有了自然的接触。王摩诘一手扶着于右燕的腰一手牵着她的手转动起来,变幻出类似伦巴的花样。
    实际上就是伦巴,但王摩诘已经忘了。
    啊,你会跳舞!于右燕夸张地叫。
    我以为我不会了,我跳得不好,王摩诘说。
    讨厌,你跳得这么好!
    是吗?
    真的!火辣辣直视王摩诘,已没有任何造作。
    我已经很陌生这种场合,王摩诘感叹地说。
    当年你一定是个高手。
    说不上。
    他们旋转,似乎进入某种情境,但王摩诘却也在不时地搜索维格。维格在唱《我的太阳》的满脸大胡子人的怀中。维格也偶然看到了他。维格昂着头,目光空旷,在篝火的明亮而四周的黑暗中王摩诘注意到一束流动的目光在他身上稍稍停了一下,就是这不易察觉的一刻,他看到她报以一笑,一瞬而过,此后他再没捕捉到她那难以捉摸的目光。
    你为她而来?于右燕低低地说,没有任何酸意,非常自然。
    是,她通知了我,王摩诘仍看着别处说。
    她已名花有主,是那个不跳舞的人。
    我知道,王摩诘盯着旋转的维格。
    是吗?你知道,那我真的要拜访你去了。
    刚才是假的?王摩诘回过头。
    于右燕故做生气地在王摩诘背上轻轻掐了一下,王摩诘一惊,但没做出任何表面反应。
    我们都知道你,吃过你的菜。
    还毁了我的菜园。
    又掐了一下,并且重了一些,好像仍在毁他。
    很好的感觉,让他激动,久违了。
    可是你又把菜园建起来,建得那么漂亮,还装饰了避邪的宗教标识。
    已经取下那些标识。
    为什么?对了为什么后来怎么不见了?我正想问问你呢。
    有人说亵渎神灵。
    谁说?
    当然是有信仰的人。
    她?你干吗那么听她的。
    我无法抗拒。
    掐他,很重,又拿假胸碰了他一下,非常直接的暗示。
    但王摩诘在注意“那个不跳舞的人”,这人一直在和一个人低头谈着什么,戴着一条隐约的红围脖儿,在黑色皮风衣里,身体异常沉默。也许他们在谈论诗,或诗学,他们谈话的声音很低,很投入,都吸烟,好像他们不是在有音乐和篝火的河岸,而是在烟雾腾腾的办公室。王摩诘知道这人在藏大数学系教微积分,写诗,是个独树一帜的诗人。有论者说此人的诗致力于几何空间的建构,并且将梦境做了数学模型的处理。
    维格换了个舞伴,一个骠悍的戴牧人毡帽的家伙。或许由于音乐不同、节奏非常快维格和这个有牛仔风度的人跳得充满激情,十分火爆,以至爆发出阵阵尖锐的哨声。直到这时数学诗人才稍稍中断了谈话,平静的注视着飘逸而又惹火的维格。或许在诗人看来维格不断扩张的身体曲线显然已突破了他的几何空间,特别是那些测不准的瞬间更不可能给出数学的甚至几何的描述。骠悍的家伙是西藏大学登山队教练,已近中年,但仍有着马一样的骠悍的线条,浑身的肌肉看上去比年轻人还一种流畅而又成熟的活力。此人据说许多次奇迹般地从雪崩中走来,是个连死亡也不畏惧的人。维格显然被这个流畅的家伙激发了或者说早就激发过他们旋转、相拥、分开,如此默契,如此性感,如此纯熟,如此旁若无人;他们让人血液贲张,超越了嫉妒,超越了道德,他们简直是天生的野性的一对,简直可以做爱,甚至应该做,这会儿就做,因为他们太棒了!某些舞就是以性为中心的,这点不用说谁都明白。所有人都停下来,都退到了篝火的阴影中,都成了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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