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周六的早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北京市有两个地方万头攒动。一个是天安门广场,大家都在举头看升国旗;一个是潘家园市场,大家都在低头寻国宝。这就是我们今天收藏的现实情况,每个人都希望从我们古代遗留下来的东西中,捡到自己心爱的东西。
但过去不是这样。我小时候,看到的景象都是破坏文物。在我11岁的时候,“文革”刚开始,大量文物遭到破坏。给我印象很深的一件事,是我们家后面有一个下水道堵了,我们都去看,结果从下水道里掏出来一个鎏金佛,当时说是金佛。那时所有人都把家里价值连城的古董扔掉,说是“破四旧”,扔掉以后心里就踏实了,认为安全了。
那是我们历史上不堪回首的一段岁月。但今天,我们对自己的文化有了重新的认识,每一个人都开始关注自己的文化,关注自己的灿烂文明。这就是我们今天的一个现状。
五次收藏热
收藏从本质上讲,是一个积累财富、积累知识的过程。人类最早的收藏就是积累的财富,是什么呢?粮食,我们赖以生存的粮食。当我们的衣食解决以后,我们才注重精神的需求,这时文化标识的东西对我们每个人就显得非常重要了。
古代收藏热跟今天有所不同。我国历史上有过多次收藏热,统计起来大约有五次:第一次是北宋时期;第二次是晚明时期;第三次是大家熟知的康乾盛世;第四次是晚清到民国初期;第五次就是今天。今天的收藏热,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感受到它给我们带来的愉悦。
收藏热的特征
收藏热的形成,必须要具备几个特征。
第一个特征,就是官方的提倡和默许。比如北宋末期宣和年间,伟大而窝囊的皇帝宋徽宗非常提倡收藏,他首先成立了国家画院,自己任画院院长—一个皇帝亲任画院院长!他网罗天下所有顶级画家聚集到他的门下,为他作画,编辑《宣和画谱》。官方的提倡是收藏热的一个重要标志。我们今天,官方也提倡。比如央视有《鉴宝》栏目,每个博物馆都不停地推出各种各样的文物展览。这些在我年幼的时候,都不可能看到。
但凡知道一首唐诗的人,就知道李白的《静夜思》: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我看到的所有解释,大致都是这样:在一个深秋的晚上,李白睡不着觉,躺在床上,看着地上如霜的月光,不由升起思乡之情。这首写进小学课本的诗,影响非常广泛。但这个解释中有一个大谬:李白诗中的“床”,不是我们今天睡觉的床,而是一个马扎,古称“胡床”。
起居方式
我们要了解这段历史,首先要了解中国人的起居方式。我们是惟一改变过起居习惯的民族,世界其他民族都没有改变过。以专业论,人类的起居方式有两种,一种叫席地坐,一种叫垂足坐。所谓垂足坐,就是坐在椅子上,腿是垂着的状态。我们是席地而坐的民族。
古代汉语中很多词汇,单音词汇的时候指的是两种东西,床它的功能是逐渐由坐具转为了纯粹的卧具,逐渐地,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床也兼有卧具之功能。你比如《说文》中它的解释是"床,安身之坐者",我们讲过。汉刘熙的《释名》中他说"人所坐卧曰床",它说得很清楚,坐,卧两个功能都有。
古诗文中的床
在古诗文中的很多床指的是胡床,就是交椅,我们上一讲讲到了。那么古诗中也有其他的床指的就是睡觉的,比如《诗经豳风》中《七月》它说"十月蟋蟀,入我床下",那说得很清楚,这个睡觉的地方,天冷了,蟋蟀钻到床下,在交换,很诗情画意的。我们熟知的《木兰词》有"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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