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毒花(35)

2025-10-10 评论

    我的常发叔犹犹豫豫收起枪。见孟和充满自信心,便稍稍松口气,打算坐下。不幸的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阿尔登哥突然抱住我的常发叔:“上啊!”随着这声吼,乌尔塔和一群卫兵蜂拥而上,我的常发叔纵有天大本领也难逃这一劫,很快被五花大绑起来。他跳着脚骂,只能徒劳地挨几记嘴巴。孟和也骂,还能沉住气。他为内心的信念所鼓舞,深信这场闹剧总会结束,最坏不过把他和常发拴在马背上赶走。
    阿尔登哥和乌尔塔都用枪比住孟和乌力吉。
    “我问你三遍,你不跟我走我就毙了你!”阿尔登哥两眼红得吓人:“说吧,跟不跟我走?”
    孟和冷笑:“不走。”
    “你走不走?”阿尔登哥一只脚跺得咚咚响。
    孟和玩笑一样侧了头斜睨阿尔登哥:“不走。”
    “我问你最后一遍!”阿尔登哥眼晴红得像要流出血来,发急发狠地咆哮:“你到底跟我走不走?”
    “不走。”孟和说得轻松,还晃了一下头。
    叭!短促的一声枪响。孟和乌力吉身体一震,缓缓扭转身,惊愕地望住乌尔塔。“是你吗?”
    叭!又是一声枪响。孟和乌力吉的身体僵持三秒钟,慢慢地慢慢地转回身,望住阿尔登哥,嘴角一抽,没说出话,却淌下一缕血。他就那么怔怔地张着大眼倒在炕上了。
    我的常发叔也是怔怔地望着这幕活剧发愣:乌尔塔开一枪,阿尔登哥开一枪。这不合蒙古人的情理,也不合江湖的规矩和道德,可是转眼都成为事实。
    “我看你是条好汉。”阿尔登哥朝我的常发叔逼过来,枪口对准他的眉心:“你跟不跟我走?”

    常发叔眨眨眼,大梦初醒一般,嗷一嗓子,剧烈抽搐着被捆紧的身体,像要挣断那绳索,跳着脚狂嚎:“我日你个祖宗!老子20年后还是一条好汉,我剥你的皮,我咬下你xx巴!”
    “我叫你咬!”阿尔登哥用枪管去捣常发叔的嘴:“你这头畜生!”
    这时,惊人的事情发生了。我的常发叔身体一纵,竞一口咬住了枪管,咬得咯咯响,像狗一样甩着头颐往下撕夺枪。阿尔登哥何曾料到这般凶悍武勇?心头一凛,手中枪差点被夺走。他理所当然地扣下扳机。
    啪嗒,机头落下。枪却没响!子弹竟然万不遇一地瞎火了。
    阿尔登哥本来心凛,这一来更是大惊失色,手枪硬是被我的常发叔咬走了。牙齿后面,喉咙里兀自响着闷闷的凶恶的咆哮声。于是,迷信的士兵们全发抖了,连凶悍的乌尔塔
    也颤声叫起来:“杀不得,这是长生天的保佑……”
    心慌意乱的阿尔登哥匆匆走进佛爷屋子,跪在佛像前祷告。他受到佛爷的启示:应该迫降我的常发叔。
    阿尔登哥把我的常发叔剥光衣服关入一个大木笼子。笼子里上下左右全是尖木桩,挨着皮皮开,碰到肉肉绽。木笼子摆在七月的昭乌达草原上:草原风狠过黑蟒鞭,白日头毒过鸭嘴棍(草原上的一种刑具,专伤筋骨)。我的常发叔是何等精壮一条汉子,立正一天,身上仍是一团锦绣,那纹身的张牙舞爪的巨龙,没落半点红。
    傍晚,乌尔塔拎来一桶马奶酒,一条狼腿,先朝我的常发叔磕响头,然后送上狼腿和马奶酒。
    “好汉,跟我们走吧?”
    “丫蛋才跟你走。”常发叔说的丫蛋就是小丫头。
    常发叔喝过马奶酒,身体摇晃,腾云驾雾的青龙便淌出滴滴鲜血,那是尖木桩刺的。第二天清早,我的常发叔已是全身血迹斑斑。他再也立不正了。太阳升起,血腥弥漫,引来成群的蝇虻嗡嗡叫,围绕木笼子横冲直撞。太阳落入芨芨草丛,根根桦木条增粗一倍,涂墨一样黑。阿尔登哥和乌尔塔一道送来酒肉,还是先磕响头,然后问:“跟不跟我们走?”常发叔啐一口:“丫蛋才跟你们走。”
    阿尔登哥和乌尔塔不急不怒,依然好酒好肉伺候我的常发叔醉饱。他们走后,木笼子四周变成了狼的世界,嚎声通宵达旦!
    第三天,木笼子被一股臭味笼罩,强劲的草原风无能为力,驱不散这浓浓的腥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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