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困与微行(94)

2025-10-10 评论

    “武汉的问题一定会解决得最好最好最好!因为武汉有一支钢铁的革命派!毛主席、林副主席、党中央、中央文革小组坚定不移地支持你们,你们受压抑、受打击的现象是不允许存在的,要把这种现象翻过来,叫它一去不复返!……”
    王力的呼唤余音未落,谢富治又让武汉空军政委刘丰上台表态。客观讲;谢富治也罢,刘丰也罢,原本不是什么坏人,都曾为推翻“三座大山”,创建中华人民共和国流过血,建树过功勋。“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刘丰也曾恼火造反派的打砸抢。恼火他们冲击军事机关,也曾抓过造反派头头,甚至主张“多抓几个造反派”。一旦发现“造反”是号召和支持的,他就迅速转变了态度。毕竟,他一生是跟毛主席干革命,毛泽东指向哪里就打向哪里。
    “红卫兵小将们,同志们,你们是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派。我是个小学生,来向你们学习来了!”刘丰诚恳地表态,“过去我对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理解不深,在‘支左’工作中犯了错误,我要向你们道歉!”
    刘丰对群众敬礼,赢来经久不息的暴风骤雨般的热烈掌声。他的胸脯开始起伏,发出军人所特有的那种洪声:
    “希望造反派帮助我,今后我们一定要坚决站在造反派一边,做你们的坚强后盾!”
    口号声响起来,会场像动荡的海,燃烧的火。王力在拥挤的人群中大声作出四点指示:武汉军区“支左”的大方向错了;要为“工总”平反,释放被抓的造反派;造反派是革命派、左派;“百万雄师”是保守组织……
    那个设想中的平衡本来就难实现,稍有风吹草动就会倾斜颠覆。“平衡”需要力量的平等和对消,但是毛泽东从一开始就不同意给“百万雄师”平等,那叫折中或调和主义。“造反派”是革命派、左派,“百万雄师”只是可以“保留名称”,要对其“宽恕”,加以联合。
    这种“大联合”便只能像个外壳很薄的甜梦,轻轻一触就碎了……

    武汉三镇,暑气熏蒸,炎威逼人;有洪水自三峡来,大浪冲天,泥沙俱下;说不得鱼龙混杂,更何况“江汉之鱼鳖龟囗为天下富”。
    四川“产业军”潮起潮落水未尽,湖北“百万雄师”又前赴后继滚滚来。毛泽东运筹帷幄,南游云梦,谈友论敌,会“诸侯”见臣僚,万般呕心沥血,一片苦口婆心,却不料武汉三派都未能在他划定的天地里共练太极拳、八卦掌。真有点像顽劣不羁的孙大圣,一个筋斗就要翻出十万八千里。
    可是,能翻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被高音喇叭吵得云里雾端的杨成武刚吃罢早饭,就见谢富治一脸惶戚半身汗湿地跑进来。气也顾不得喘一口,扬起的手臂才举到半空便倦倦地滑落下来:
    “成武啊,出、出事了!”
    杨成武拿起餐巾擦嘴。到底是戎马一生,见惯尸体鲜血,有一种静气过人。直到谢富治气喘匀了,才丢下餐巾问:“到底怎么回事?大清早就乱哄哄。”
    “唉,乱套”谢富治懊丧叹气,“昨天晚上送总理回来,我和王力、刘丰他们去水利学院看望造反派,一方面表示慰问,一方面做工作呼吁联合。谁想到过去受压久了,一听肯定了他们的大方向,就又闹起来”
    杨成武皱眉:“这件事你们请示过总理没有?”
    “没有。”谢富治不安地摇头。
    “请示过主席没有?”杨成武眯细了眼,目光像机枪射手寻找到目标一样瞄紧谢富治。
    “也没有。”谢富治一脸苦相。
    “胡闹,你闯祸了!”杨成武吼一嗓,把谢富治吓一跳。他俩都是三星上将,很熟悉。谢富治虽然知道杨成武战功卓著,却从未把他像许世友那样看待,感受多的还是儒雅之风。何曾见过眼睛一瞪,竟也凶神恶煞得怕人;牙床咬出棱角,脸孔颈项红盈盈地涨粗起来:“总理为了大联合,开四天会,熬三宿夜,你们几句话就把它破坏了!我看你怎么向主席向总理交待!”
    谢富治抱有希望:“还没那么严重,关键是做工作……”
    杨成武鼻子里哼一声,不再听他说,匆匆赶去给北京的周恩来挂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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