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32)

2025-10-10 评论

    我们到底是为了自由而失控的,还是我们的自由本身就是一种失控?
    马克思真伟大,他说真正的自由是建立在世界本质的认识之上的。
    我知道有一种境界我始终无法抵达。真理是什么?真理是一种空气,我感觉得到它的到来,我可以闻到真理的气息,但我抓不到它。岁月过去人事匆匆,有多少次我和真理擦肩而过!
    我天生敏感,但不智慧;我天生反叛,但不坚强。我想这是我的问题。我用身体检阅男人,用皮肤思考,我曾经对自己说什么叫飞?就是飞到最飞的时候继续飞,试过了才知道这些统统不能令我得以解放。
    我走过了一条又一条的公路,我来到一条河边,天空把一支笔放在了我手中,于是天空被点亮了,被点亮的天空照亮了我的废墟,照亮了我的祈祷,我决定把这条河流作为我的家,我想我所有的疑惑都可以在这里被慢慢冲走。
    这个时候,我告诉我自己:你可以做一名赤裸的作家。

    我睡在粉碎里死去的就是你的美而这扇灵魂的窗户变化得如此认真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回来这是谁说的那个送花的男生奇异果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我高中的同班同学。
    小虫是我常来的这家酒吧的调酒师,奇异果听小虫说起我,所以这天他特意在那里等我。
    奇异果现在是一名出色的造型师。
    有些人彼此期待而又彼此惧怕,他们很容易在人群中相互辨认出来。我和奇异果就是这一类。
    看到奇异果的那一刻,我发现他有着和赛宁一样的厚嘴唇,这让我眼前一亮,我突然被点燃。
    赛宁经常会到上海来看我,他说他现在只爱我,他说他现在根本不会多看别的女孩一眼,他说他现在变了。赛宁和小虫成了好朋友,似乎是我们三个在共同面对我的新生活,小虫陪着我们与这个城市接头,这让我一点点好起来。上海出现了很多租借录像带的小摊,看电影,成了我戒毒以后的主要生活内容。
    那晚和赛宁一起看《离开拉斯维加斯》,看完后我们绝望地做了爱。这是我们分开三年后的第一次做爱。”
    我们边做边哭,似乎是各想各的,赛宁进入我的身体那一刻说天啊你真的很久没做爱了!这话让我更伤心。
    我和赛宁之间所有的一切都不对了,没有办法重新找回来。我们重新开始交谈,却不知该怎样重新开始做爱。好像是为了做而做。他在抱怨我越来越瘦,瘦得让他不认识;我在抱怨他的撞击像毫无趣味的重金属音乐。而他的嘴唇一贴近我,我就伤心,没完没了的伤心,两个人都伤心。这就像是一种恶性循环,伤心渐渐变成了无聊,我们怕做爱了。
    我的身体像是灌上了铅,仿佛还没有从吸毒生活中退出,我安慰自己这只是一个过程,所有的一切会越来越清晰和明了。
    奇异果说你变了,变得这么瘦,高中的时候你很胖,不过我喜欢瘦女人。
    我说我已经一百年没有做爱了,你跟我做爱好吗?
    在奇异果的浴室里,我对奇异果说我想你用嘴唇跟我做爱,我想念这样的嘴唇已经很久。
    奇异果的嘴唇第一次贴近我,他吻着我,我的身体渐渐不再那么古怪,他的长发抚摸着我的双腿,我想起了所有以前的好日子,我对自己说我要的就是这个。
    我的身体在渐渐透明,我的皮肤也透明起来,我开始在夜晚自慰,我很高兴自己恢复了对性的兴趣,尽管它是那么模糊,甚至伤感。
    有时我会在浴室里跪下吻他,我会求他,求他用其它方式,我会哭,然而他总是可以发现我在装哭。
    有一次做完爱他突然说你知道吗我就是给那小女孩送花的男生。
    当时他背对着我,我吃不准他是想谈点什么还是只想到此为止,我很紧张。
    我说是嘛!这事对你有影响吗?
    他没作声。
    后来我们各自点了支烟。再后来电话就响了。我看着窗外的夜上海,我感觉到了玲子的信息。
    他接完电话我说记得那时我坐在教室里总是不停地猜谁是那个给玲子送花的男生?他现在在想些什么呢?我一个一个猪过来。那时我突然觉着除了吃进嘴里的东西以外,没有一样东西是可靠的。我长时间地穿着那件红色的滑雪衣,它现在仍挂在我睡房的衣架上。我爱这件衣服,尽管我所有的人都认为我有点可笑,我爱它是因为它是我个人意志和自由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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