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院戏园皆男女分座。此因新省一般民众尚重视男女有别之封建的礼仪也。但另一方面,迪化汉族小市民之妇女,实已相当"解放";妇女上小茶馆、交男友,视为故常,《新疆日报》所登离婚启事,日有数起,法院判离婚案亦宽,可谓离婚相当自由。此等离婚事件之双方,大都为在戏园中分坐之小市民男女。这也是一个有趣的对照。归化族(即白俄来归者)之妇女尤为"解放",浪漫行动,时有所闻,但维哈等族之妇女就不能那么自由了,因为伊斯兰教义是不许可的。然又闻人言南疆库车、库尔勒等地风气又复不同,维族女子已嫁者,固当恪守妇道,而未嫁或已寡者,则不以苟合为不德云。〔附记〕此篇大概写于一九四○年冬或一九四一年初夏,后来发表于一九四二年之《旅行杂志》。我于一九四○年五月出新疆,到延安住了几个月,于同年初冬到重庆。那时候,重庆的朋友们正担心着杜重远和赵丹等人的安全(我离新疆时,杜已被软禁,赵等尚未出事,后来在延安,知道杜、赵等皆被监禁,罪名是勾通汪精卫,无人置信;足见盛世才实在不能从杜、赵的言行中找到其他借口,只好用这个无人相信的莫须有罪名来逮捕他们),纷纷向我探询新疆实况;我的回答是很率直的,我揭穿了盛世才的假面具。有一次,在重庆的外国记者多人(其中有好几位是很进步的)找我谈新疆情形,由龚澎同志介绍,并任翻译;谈完以后,有一位记者问我能不能发表?我回答,可以用背景材料的形式发表,不要用访问记的形式。为什么我这样回答?原因是,一,当时我正和沈老(钧儒)、郭老(沫若)及韬奋,一同写信给盛世才,要求释放杜、赵等七、八人,如果发表了我暴露盛世才的访问记,就会影响到营救杜、赵等人的工作;二,当时盛世才的亲俄联共(中共)的假面具还戴着,盛和蒋介石还有矛盾,公开暴露盛,还不到时候。但是,另一方面,我以为成世才的欺诈行为对后方(指那时的重庆、成都、昆明等地)青年知识分子所起的欺骗作用(特别因为两年前杜重远为盛所骗,写了两本小册子,歌颂盛世才,造成了许多青年对盛的极大幻想),有加以消解的必要。由于上述的考虑,我写了这篇《新疆风土杂忆》。但发表时,有些字句被国民党检查官或删或改,歪曲了原来面貌。此文后来收在《见闻杂记》单行本时,我又作修改,但不知何故,单行本印出来时仍然是《旅行杂志》发表时的样子。现在冷饭重炒,字句上我再作小小的修改。
此篇所述新疆的风土习俗,在今天看来,已成陈迹。但从这里也可以对照出来,解放后的新疆的工业、农业、文化教育事业的飞快发展,真是一日千里,史无前例;这是中国共产党在少数民族地区的正确政策和英明领导的实例之一。
1958年11月16日,茅盾记于北京。
当我们和苏联外交部代表喀尔斯托可夫先生巡游海参崴市街的时候,喀先生笑着对我说:“这是您来参观的第一个地方了!"
“不!"我回答。"我所参观的第一个地方是轮船斯摩尔纳号!"当然,斯摩尔纳号是可以视为苏联领土的一部分的—-无论在事实上或理论上。
海参崴的名声很大,为了它在苏联极东边疆的战略地位。在十日上午,"斯摩尔纳号"驶近港口的当儿,我曾悬想港口大概泊有艨艟巨舰,而天空大概有飞机翱翔。可是进了港口以后,出乎我的意外,港内竟那么平静,但见一片澄碧的海水和金黄耀眼的阳光。
海参崴山环水抱,形势固然不凡,而风景亦极美丽。"斯摩尔纳"停泊的地方,对面可见一座山,山上耸立着一排一排的房屋;入夜灯光闪烁,有点像香港。然而香港究竟是个岛,海参崴的气魄比香港伟大。
海参崴的人口大概有三十多万,主要的街道是列宁街。这条大街的地势可说是居中的,因为街上俯视可见一条一条的下坡支路和层层递高的房屋。但是请你不要想象这条街上是如何车马喧阗,行人拥挤。这条街的两旁有的是高楼大厦,戏院电影院,大旅馆,百货商店,市政府等等,然而并没有都市的喧嚣杂沓。市内交通工具有电车和公共汽车,可是很少看见私人品车。
市民的服装很少极讲究的,但也少见衣衫褴褛的人。作为中国都市必不可少的点缀品的小贩乃至擦皮鞋童子,在海参崴是看不到的。我们不曾看见排队购买粮食或日用品的人,只看见电车站上有一二十人排齐了在等候电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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