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冰〔一九七七年〕七月十一日
而复同志:动手写《回忆录》(我平生经过的事,多方面而又复杂),感到如果不是浮光掠影而是具体且正确,必须查阅大量旧报刊,以资确定事件发生的年月日,参与其事的人的姓名(这些人的姓名我现在都记不真了)。工作量很大,而且我精力日衰,左目失明,右目仅0.3的视力,阅、写都极慢,用脑也不能持久,用脑半小时必须休息一段时间,需要有人帮助搜集材料,笔录我的口授。恐已往的经验,从外找人,都不合适。于是想到我的儿子韦韬(在延安时他叫沈霜,也许您认识);他是我大半生活动中以始终在我身边的唯一的一个人了。有些事或人,我一时想不起来,他常能提供线索。我觉得要助手,只有他合适。他现名韦韬,在解放军政治学院校刊当编译。我想借调到身边工作一、二年。为此,我已写信给中央军委罗瑞卿秘书长,希望他能同意借调。为了尽快办成此事,希望您从中大力促进。
最近(本月七日半夜)在卧室中摔了一交,虽未伤筋骨,至今腰部仍然酸痛,因而更感到家中没有亲人(男的)之不便(白天除我以外,家中没有男人),如能借调他(韦韬)来,不多写了,即致敬礼
沈雁冰〔一九七七年〕七月十九日
克家兄:一月二十五日示悉。迟复为歉。在《光明〔日报〕》刊出的《满江红》,内行见了是要笑掉牙齿的。碧野有信来,言将去成都,而重庆,而沿江直抵武汉。雪垠是为看看地形而去山海关还要去松山,以便《李自成》第三卷写作时在地形方面不出错。他这认真的精神实可佩服。那一带,与明末相比,大概山川依旧,虽然城郭全非。至于碧野今天走的那个大圈子,则连山川也变换了,好在他不是写历史小说。
您早该出个集子。人民文学出版社今始找您,总算受了碧野那件事的教训。《丹凤朝阳》之出版,“人文”实犯迟疑之病。碧野自然不能久等。匆上,即颂健康!
沈雁冰〔一九七七年〕九月二日
刘英同志:大示敬悉。您要那张照片的复制品,现随函奉上一帧,请查收。
至于湖南人民出版社拟出闻天同志纪念册,要写回忆事,当勉力为之。容稍缓数日,写好奉致。我能回忆的,一是抗战时我到延安,二是解放后闻天同志任驻苏大使时,我到莫斯科有事曾到大使馆见过他。可惜那时的谈话现在只能记个大概。
匆此,即致敬礼!
我住在交道口南三条十三号。
沈雁冰一九七七年九月二十四日
子铭同志:来信迟复为歉。有些事,我也记不清了,只能简单回答。
一、当时社会史论战,可查当时的刊物,我也记不起是①什么刊物。论战的参与者不光是托派,也有当时资产阶级经济学者,他们的论点相似,即中国正进入资本时代,那就是说,当时的一点民族资本主义可以发展而摆脱官僚买办资产阶级的控制。当时左翼社联的人驳斥之,论战由此而起。
二、多头、空头,其实看小说中所写,可知其意义。简言之,吸进公债者谓之多头,卖出者(其实大多数做公债交易的人,手头并没有债券)谓之空头,因其手头并无债券而
①叶子铭注(下同):指1930年开始的关于中国社会性质的论战。茅盾在《〈子夜〉是怎样写成的》一文里曾经说过,《子夜》的酝酿、构思同当时正在进行的中国社会性质的论战有密切的关系。解放以来,关于这场论战的资料未曾收过集子,不易查找,我因此写信请教他。就在给我写这封信后没几天,茅盾于10月9日为《子夜》新版写了《再来补充几句》一文,文中对当时论战中各派的主要论点又作了进一步的补充说明。详见《子夜》1977年人民文学出版社版。
卖出,故谓之“卖空”。月底结帐时,他可补进以抵卖出之数。
他的盈亏,那时就见分晓。①三、一九二五年底到广州,一九二六年四月尾离开。当时,毛主席担任国民党中宣部代理部长,我任中宣部秘书,做毛主席的助手。中山舰事变后,汪精卫出国,毛主席也不担任代理部长,我遂回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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