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司令讨好说:肥原长,你放心,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的部下个个都是好手哪。
肥原打了个官腔:哎,张司令,田香是你的人哦,怎么成了我的部下?
本是想拍马屁的,但人家把屁股翘起,朝你打官腔,张司令只好讪笑道:我都是皇军的人,更不要说他了。
王田香凑到肥原跟前,热乎乎地说:对,对,我们张司令绝对是皇军的人。话的本意兴许是想奉承两位,但两位听了其实都不高兴。
说话间,三人已经进了楼。
二
东楼的地势明显要比西楼高,因为这边山坡的地势本身就高,加上地基又抬高了三级台阶。从正侧面看,两栋楼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样是坐北向南的朝向,一样是东西开间的布局,一样是二层半高,红色的尖顶,白色的墙面,灰砖的箍边和腰线;唯一的区别是这边没有车库。从正中面看,东楼似乎比西楼要小一格,主要是窄,但也不是那么的明显。似是而非的,不好肯定。直到进了屋,你才发现是明显小了。首先,楼下的客堂远没有西楼那边宽敞,楼梯也是小里小气的,深深地躲藏在里头北墙的角落里,直通通的一架,很平常,像一般人家的。楼上更是简单,简单得真如寻常人家的民居,上了楼,正面、右边都是墙:正面是西墙,右边是北墙。唯有左边,伸着一条比较宽敞的廊道。不用说,廊道的右边也是墙(西墙)。就是说,从外侧面看,西面的四间房间(窗户)其实是假的,只是一条走廊而已。几间房间,大是比较大,档次却不高,结构呆板,功能简单。总的说,东西两楼,虽然外观近似,但内里的情况可以说有天壤之别。给人一种感觉,好像庄主在建造两栋楼时遇到了什么不测,致使庄上财政情况急剧恶化,无力两全其美,只能顾此失彼,将东楼大而化小,删繁就简,草而率之。
事实并非如此。
据很多当初参与裘庄建造和管理的人员说,东楼是在西楼快造好时才临时开工的,起因是一个路过的风水先生的一句闲话。先生来自北方,途经杭州,来西湖观光,散漫地走着走着,不经意走进了正在建设中的裘庄。当时西楼已经封顶,正在搞内外装修,足已看得出应有的龙凤之象。先生像是被某种神秘的气象所吸引,绕着屋细致地踏看了三圈,临走前丢下一句话:是龙也是凤,是福也是祸;祸水潺潺,自东而来。
裘庄主闻讯,兴师动众,满杭州地找这位留下玄机的风水先生。总以为在树林里找一片树叶子是找不到的,居然就找到了。有点心有灵犀的意味。老庄主把先生当贵宾热情款待,在楼外楼饭店摆了筵席讨教。先生于是又去现场踏看了一次,最后伫立在现在东楼的地基上不走了,活生生地坐了一个通宵,听风闻声,摸黑观霞。罢了,建议老庄主在此处再筑一楼,以阻挡东边来的祸患。既是要挡的,自然要高,所以现在的东楼非但地势高,而且还筑了高地基。是高高在上的感觉。既是要挡的,立深也是不能浅薄的,所以从侧面看,东西两楼大同小异。再说,既是挡的,东西开间大小是无所谓的,内里简单化,寻常一些,也是无关紧要的。所以,才如是这般。
三
王田香带肥原长和司令上了楼。
楼上共有三间房间和一间洗手房,呈倒L字形排列。上楼第一间,现由王田香住着,第二间是给肥原留的。再过去是一分为二的洗手间:外面为水房,里间为厕所。再过去还有一间房,这间房比另外两间要大,因为它处于廊道尽头,有条件把廊道囊括其中。三间房以前都是钱虎翼幕僚的寓所,设计上已经有点客房化,所以此次改造没有太下功夫,基本上保持了原样,当中立有一道固定的、带装饰性的屏风,象征性地把房间分开:里面铺床为室,外面摆桌设椅,可以接客。
王田香知道肥原长爱夜间卧床读书,单独给他的床头配了一盏落地台灯,很漂亮,是从外面招待所的将军套房里借来的。此外,时令已经入夏,天气随时都可能骤然变热。所以,在肥原的房间里,还备有一台电风扇,可以散热的。再就是鲜花、水果什么的,都摆放在外间。一枝被深山的寒冷延迟绽放的白梅和一枝含苞欲放的红梅,红白相对,交相辉映,一下子把一个寻常的小厅衬托得香艳起来,活泼起来。
肥原进了房间,立即被那枝盛开的白梅花吸引了,上前欣而赏之。他指点着一朵朵傲然盛开在光秃秃枝丫间的朵朵花儿,对二位赞叹道:看,多像一首诗啊,没有绿叶映衬,兀自绽放,像一首诗一样才情冲天,醒人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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