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在他们来之前都收拾就绪,林容容和老孙一件件往楼下搬,陈家鹄和陆从骏在院子里踱着步谈着事,主要话题是小周:这个小王八蛋,居然出家了!这在一定程度上扫了陆从骏今天的兴,林容容几次听到他在骂娘。
东西不多,两个来回就搬完了,只剩下一包东西,独立地放在办公桌上,好像很贵重的样子。老孙最后把它拿下来时,陆从骏却说:
“这个就算了吧?”
“这是什么?”陈家鹄问了就后悔,他知道,这一定是有关惠子的东西。
“把它烧了吧,我看。”陆从骏试探地问,看着他说,“烧了好。”
老孙看着陈家鹄,不见他反对,便往一旁走去,准备去烧。陈家鹄没有上前去阻止,但等火柴划亮时却开了口。
“别烧。”
“一个鬼子的东西有什么好留的,留着是一种耻辱。”陆从骏说。
“就把它当做耻辱留着吧。”陈家鹄说。
还是老孙聪明,他在两人僵持中提出一个似乎合乎情理的建议。“我觉得应该把它当纸钱烧给杨处长。”老孙说。“对,这个主意很不错。”陆从骏热烈响应,对陈家鹄说,“杀人偿命,她害死了杨处长,让她烧点纸钱还不应该,简直便宜了她。”陈家鹄听了沉默一会,冷不丁问陆从骏:
“她现在哪里?”
“谁?”
“就是她。”陈家鹄指指老孙手上的东西。
他怎么知道她还没死?陆从骏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刚才多嘴,一个“便宜了她”泄露了信息。该死!他在心里骂自己一句,直到现在已经没有退路,索性跟他摊了牌。
“监狱。”陆从骏冷冷地说。
“能活着出来吗?”
“你知道的,她犯了死罪。”
“判了吗?”
“快了。”陆从骏说,过了一会儿,又想套他的话,“怎么,你希望早一点判决她?放心,法庭不会饶过她的,她必死无疑。”
“但你和杜先生可以饶过她是不?”听陈家鹄这么一说,陆从骏心里又起了一阵寒意,好像这家伙真的什么都知道似的。“你听说什么了?”他笑着问陈家鹄,后者语焉不详地说:“该知道的我都应该知道,你可以告诉我什么?”陆从骏说:“当然,你该知道我都会告诉你的。”又想,关于惠子的真实情况我一个字也不会对你说,我对你说的——你听着——都是我瞎编的,“以我之见,以她犯下的罪,杜先生饶不了她。就算杜先生绕了她,那些被她害死的人的阴魂也不会饶她。”
确实,都是临时瞎掰的。
惠子的“罪”至少可以枪毙三次,因为她至少害“死”了三条命。可当法院传讯陆从骏去作证时,他却没有及时去,而是去了杜先生的办公室。去了法庭,他不可能提供其他说法,只有一个说法,而这个说法将毫无余地,绝不迟疑地将惠子送去刑场。去找杜先生,是为了讨教,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给了惠子一次生的机会。
“惠子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我说有什么用,你才掌握她的生杀大权。”
“我的权力可以下放,这件事上你的意见可以代表我。”
“我还是希望给她留一条活路。”陆从骏小心地发表意见,“毕竟她今天的结局从头到尾一手操作的,死了,我真怕她变成厉鬼来找我算账。但黄天可见,我一切都是为了党国的利益。”
杜先生听了哈哈哈大笑,“陆从骏阿陆从骏,想不到你的内心居然还有这么温柔又怯弱的一面,想不到,想不到,你让我刮目相看。”听口音,是在嘲笑。陆从骏连忙改了口:“我只是胡思乱想,实际上当然应该毙了她,一了百了,免得夜长梦多。”
拍错马屁了。杜先生微微摇了摇头,抚了一下下巴,颇有长者风度地说:“当一个人的生死就捏在你手上时,又何必急于让她死呢,留着她也许会有后患,但也许能向上天证明,我们并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惠子就这么从一堆来日不多的死刑犯里解脱出来,与一群妓女、毒贩、小偷、同性恋、贩卖假药的、倒卖军用小物资的,等等,总之是一群罪不大恶不极的女流氓阿飞关押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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