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是一种冒险的游戏(127)

2025-10-10 评论

    自建国以来,举凡同胞,无论男女,倘问其最理想的求职愿望,直言相告的也罢,讳莫如深的也罢,心里大抵是——进政府机关。
    进政府机关于什么呢?愿望保守的当“机关”人员;争强好胜的非做“机关”干部而难酬生平之志。
    又男人总是比女人重仕途,放中国男人恨不能一脚迈人机关大门的尤其多。
    既身在“机关”,多年过去,升或未升,就不但事关“机关”人的荣辱,而且最密切地关乎“机关”人的切身利益和心理状况。升或未升的原因,又往往是复杂的、多变的,有时也是欠公平的。“机关”人被不公平地对待了,“机关”人也往往不敢过分地表示不满。牢骚多多,也许会连下一次升的机会都提前断送了……
    故中国的“机关”人们,身上都有一些普遍的共性。那共性也早已被中国人们熟知,此不赞述。
    故中国的“机关”人们,身上的人际擦痕和伤痕,从来是中国人中最多的。
    故在中国的“机关”人们之间,“背景”、“来头”、“靠山”、“溜须拍马”、“阳奉阴违”、“拉帮结派”、“上层路线”、“领导关系”等等话语,也是背地里说得最多的。尽管不见得都那么糟。
    这使“机关”人们所在的机关,不是“机关”,也似“机关”了。
    有许多人认为,人的精神的需要似乎是无限的。
    这是不正确的结论。
    有许多人认为,一个物质需求很低的人,其精神需求一定无限;一个物质需求太贪婪的人,其精神需求一定少得可怜可悲。
    这也是不正确的结论。
    事实上,物质需求很低的人,精神需求也往往体现出有限性。教授们在物质需求方面大抵是较容易满足的人,而他们的精神需求不外乎便是读书、音乐、旅游等等寻常之人喜欢的内容……
    事实上,物质需求太贪婪的人,精神需求也相应地体现出膨胀的特征。
    据统计,这世界目前至少向人们提供了四百余种满足精神需求的内容。
    正常的人不会向往自己的精神都去遍那些内容里享受几次。
    而物欲难足的人,往往精神需求上也显出贪婪性。
    都说“文革”是“疯狂的运动”,此话国人说了二十余年了。
    一个人的疯狂,往往是一辈子的事儿。十年是短的。十年后居然不疯狂了,是幸运。
    但是哪有整整一个民族一疯狂就十年之事?
    “改革开放”初年,对于要不要改革,要不要开放,立场上态度上确有“左”、“右”之分。
    如今整整二十年过去了。
    对于中国的事物,倘谁居然还动辄言“左”论“右”,他不是装傻充愣吗?
    跟这种装傻充愣之人,你除了不屑于理睬他,还能怎样?
    归根到底,“左”的原动力是不遗余力的自我标榜,所要达到的是个人目的,所要实现的是个人功利。
    这么看问题,无论从当年拥护“大跃进”的人和今天自我标榜“改革派”的人身上,都同样可以看出“左”的马脚来。
    近年我看的表演也实在太多了——从某些自我标榜的所谓“改革派”身上。
    无论早期的东方文化还是早期的西方文化中,人类对于自己祖先的想象,其实是很相近的。思维的雷同,意味着愿望的比较一致——世界上第一个男人和第一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原来是兄妹或差不多等于是兄妹。人类乃这样一男一女的后代。
    我们从这比较一致的愿望中,似可分析出早期人类对于“男女平等”的普遍认同。
    我想,人类的潜意识里,大约一直存着一种本能的、代代袭承的、女性崇拜的古老意识吧?这与弗洛伊德总结的“恋母情结”有相似之处,也有区别。佛氏总结的“恋母情结”主要是男性的“情结”,而且与性意识关系密切。人类古老的女性崇拜意识,却基本上与性无关,或言关系甚徽。它主要还是体现为对女性的思与德的崇拜。即对“伴侣”的崇拜。不分男女,这一种崇拜都接近着本能。好比海龟一出壳便往海边爬,是先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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