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猾是一种冒险的游戏(129)

2025-10-10 评论

    我一直想不明白,非是职业屠夫的一个人,为什么会对亲自参与血腥的宰杀之事,表现出那么大的亢奋那么大的兴趣那么大的快感呢?我们人类从古代就有屠夫这一职业,不正是为了大多数人可以远避血腥的刺激吗?连队里虽然没有专职的屠夫,可是出现些个知青争先恐后人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情形,也是多么的不正常呢?细一思想,那又是青年人心理中多么可怕的一面田?这可怕的一面,分明与“文革”中的红卫兵暴行有直接关系……
    面遗憾的是,恰恰是在人和人之间,一部分人类和另一部分人类之间,一方将另一方逼上绝境之事比人对待动物,比动物对待动物的同现象多得多。古今中外,不胜枚举。而且阴谋种种,险恶种种,歹毒种种,幸灾乐祸旁观取娱的丑陋种种……
    故人类将永远需要一种自我教育,那就是——人性的世世代代的自我教育……
    我们发现了我们人类自己的意识特点——那就是,人是特别地习惯于将威猛作为“王”的资格。
    凡人惧怕的,人便慑服之,视为“王”。
    “王”这个宇,与“领袖”、“首脑”是有区别的。“领袖”和“首脑”,是因号召力和业绩而获拥戴的。但“王”非是这样,“王”的地位是征服的结果。凡为“王”者,必先称霸一方。故从前的中国,也将啸聚山林的强盗头子称为“山大王”。
    帝王们或曰君王们,倘非世袭的,而是“打”来的江山,无一不是先为王,其后才是“帝”是“君”的。
    一个童心不泯的人,纵有千般缺点,在我看来,也必是可交为朋友的。
    不过,人世间,真正童心不涡之人,却是越来越少了。都市里尤其少。都市里,人“单位”化了,“行业”化了,为着各自利益,明争暗斗。仿佛被关在一个大笼子里,彼此难亲难和,躲又躲不开,人心里城府便深。仅只在个人爱好上,可能还有童趣的表现。在对待自己同类方面,比赛着圆滑。崇拜英雄的中国人似乎越来越少,膜拜奸雄理论的似乎越来越多。人人都成了“厚黑学”博士或专家的时候,那就不是熊要跟人玩,而是人只有到深山老林里去找熊作知交了……
    “文革”中,一些男人便公然地、肆无忌惮地将别人“当猴耍”,尽显凌辱别人之能事。因为“文革”是空前的机会,条件不但“成熟”,而且“理由”符合“革命”。“文革”中人“耍”人的“程序”比当今一切事的程序都简单,首先以“革命”的名义宣布一部分人为“异类”,于是一部分人成了“中鬼”、成了“蛇神”,于是似乎比猴还低等。既不但可以“耍”,可以捉弄,也可以大打出手……
    真的,我不喜欢特别喜欢猴子的男人。
    但,心态上像猴的中国男人,或像耍猴者的中国男人,依我看,现在挺多挺多的……
    一概地以富者为英雄,并且一概地不许问,反对问,甚至公开宣扬敢问者有罪,不许问有理,实乃浑账的逻辑。也是与国家利益人民利益背道而驰的逻辑。
    同时,我也在此郑重地告诉牟其中——关于我的书中张冠李戴那一件事,我已公开在报上以及我的书中致歉了。如果你尚觉不够不满,那么你可以再举行一次记者招待会,或者买断什么报刊的版面,或者买断电台电视台的时间段,我将一定前去再一次公开致歉。仅仅再一次公开致歉,绝不言其它。甚至,致歉的词句可由你们自己拟定,我去大声地持稿照续。并且读罢三鞠其躬……
    但是,若以你那一套生意经作为什么“改革开放”的主导声音,来批判我的书我的观点,那么你要三思而行!最起码,你要找些相对有点儿水平的人,真的能从我的书中挑出我自己的言论,而不是无中生有而不是断章取义地于I同时,要上升到国家立场国家利益的高度进行批判,而不能仅仅以你牟其中一个商人自己或一个公司的低级水平低级立场低级利益态度去批判。批判得有理有据,我公开表示向你的正确思想学习——倘还是水平如前贩卖些胡说八道的批判“文章”,我不但是绝不会接受的,而且是一定要反驳的。
    尽管我现在颈椎病重,执笔已成苦事,但反驳吴越农之类人那种不三不四的“文章”——不谦虚地说,我一个人对付得了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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