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崇拜英雄的年代。在那些热烈、真诚,又人心亢奋火燥的日子里,她独自地、默默地、难能可贵地清醒着。以一位妻子对丈夫的深情怀念而清醒着。
看来感激也是件很累的事儿呢?但是被感激显然更累啊!
荣誉和钱一样,虽然是好东西,但得受之无愧!
大多数人一过六十岁,尤其大多数女人一过六十岁,就都变得没太大区别了。
大概是由于他那种落魄名人所竭力自保的穷酸猖士的风度吧。还有几句颇口溜形容他——远看是个讨饭的,近看是个捡破烂儿的,细看才看出是个画画儿的。
人在行善之时,离菩萨就极近了。行善是菩萨给人的机会。菩萨不但给了你修好行善的机会,还暗中助你。
烟是女人自卫的武器之一。
好色的男人不太敢对会吸烟的女人轻举妄动。他们常觉得吸烟的女人不太好对付。
一般而言,一个未婚女子即使为一个未婚男人失身了,“恨死池了”这句话也只不过就是恼其薄情寡义罢了,是并不包含有“羞”的成分的。以未婚悦未婚,在女子们想来,前提似乎总归是“平等”的。倘若那男子若是已婚的、有家室的,则无论是他设法儿预先“声明”,还是她自己作出了完全错误的估计,在女子们想来,事情仿佛便有了本质的区别似的。这时“根死他了”这句话,则便肯定要包含有“羞”的成分了。以未婚悦已婚,哪怕是两情洋洋互悦,哪怕是她一心取悦,似乎就都是前提不“平等”,感情上很吃亏的事了。再开明的女子,都是免不了要这么和自己较劲儿和男人过不去的。这一不“平等”前提之下的一拥一吻,仿佛都证明了女子的单纯男人的卑劣似的。这时女子的羞恼,往往又显得那么的胡搅蛮缠无道理可讲……
豆荚里的豆子都是差不多的。但人心里的爱却是各式各样的。
“女孩儿”这一种模糊的说法,已经具有了黑色幽默的意味儿。
当年的女孩儿真不幸。她们是女孩儿的权力被剥夺得太早了呀!被时代的手掌一推,就狠糟里槽懂的,狠不情愿的,也狠有点儿不知所措地——直接从女孩儿变成了所谓“大姑娘”!她们如花季的少女阶段,被大人们颇不以为然地,像裁缝剪掉衣样多余的边角似的,胸有成竹地一剪刀就给剪去了……
谎话的“利息”是最高的。正如所谓“驴打滚儿”的利息。到后来那利息也就远远商出了前账本身。每一次新的谎话确实能把人从难堪之中“拯救”出来,但接下来你立刻便会陷入债台高筑的一筹莫展……
谁说人不应该嫉妒朋友呢?不应该的事这世上几乎每天都在发生着。而嫉妒朋友的人也几乎在一切人群中都存在着。那一天我体会到了嫉妒自己最好的朋友是怎样的一种心理。我想它肯定比嫉妒敌人要强烈十倍,引起的痛苦也要剧烈十倍。
理性超前地在我少年的心里结霜。
那是自己对自己的明智,也是自己对自己的冷漠无情……
十八岁的我仅三次握过女生的手。那感觉后来沉淀在我的记忆里,变成了对一个姑娘的印象的化石……
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我的初恋穿插进别人的初恋中,好比鸽子错落在别人家的窗台外。我只有朝很远的地方飞去了,但我会记住那别人家的窗台。
人有按照自己的愿望靠自己的天赋选择职业的权力。
有些权力,后来的时代还可以重新还给人。
但是另一些权力,显然的,在人年轻时被剥夺了,也就等于终生被剥夺了。
自知是盾,赞美是矛。但若用赞美这柄矛刺自知这块盾,则几乎,不,不是几乎,则一概地没有不被刺穿的。从帝王到庶民,从圣人到小人,都同样地经不起赞美。相对于赞美这柄矛,自知这块盾往往都像是画了蒙人图案的纸板做的。
我被出卖了——这一种意识像误食了一大口芥荣的感觉。吐已经晚了,芥菜被唾液所稀释,大部分咽下去了,其辣直冲脑顶。
钱对一个家庭如果太重要了,这个家庭就设法儿不充满与钱有关的琐碎又庸俗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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