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少来!你就是喝上一年,那也顶不上只小田鼠一冬吃的多!你忘了?去年麦收,傅正一脚踩塌了一个鼠洞,咱们几个从洞里掏出小半麻袋麦粒来!”
张靖严笑了,拿起纸包掂掂,又说:“这也有二斤。不谢了。就怕有那怎么也没法团结的知青(30),哪天画一幅漫画,把我这知青(30)排长画成只田鼠,旁边再来几句埋汰我的歪诗贴在食堂里……”
魏明:“敢!那可真是找修理了。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在黑龙江的地面上,咱们哈尔滨知青(30)是老大,别的地方来的,那得敬着咱们。尤其咱们几个高中的,更是老大!”
张靖严:“哎哎哎,你要克服‘老大’思想啊,要自觉自愿地当‘老大哥’。”
魏明:“那也得看他们懂事不懂事。你和赵天亮的话刚才我都听到了,我觉得你应该向连里汇报!”
张靖严有些迟疑:“那不好吧?我作为知青(30)排长,动不动就向连里汇报知青(30)的事儿,以后他们还不和我隔心了?”
“你不及时汇报,万一他不声不响地偷偷离开连队呢?万一路上再出个三长两短呢?那你这排长责任可就大了!”
“他已经是一班长了,不至于那么没有纪律性吧?”
正说着,食堂里传来一个女知青(30)的喊声:“班长,面发得从缸里淌出来了!”
“反正我提醒你了,听不听由你吧!”魏明说完,便转身朝厨房走去了。
“小地包”、“小黄浦”和王凯、杨一凡几个人只着短裤,在一班宿舍里擦身。门“砰”的一声开了,赵天亮迁怒地喊:“停下!”
四人愣愣看他。
赵天亮:“当宿舍是澡堂子啊?弄得满地水,谁来垫?还不是我当班长的来垫吗?!”
四人又相互看看,都端起盆,乖乖从宿舍里溜了出去。
门外传来“小黄浦”的声音:“咱们也没说非让他垫啊!”
赵天亮瞥了一眼墙角横七竖八的镰刀,更来气了:“镰刀就这么放啊?我告诉你们,以后没人再替你们半夜起来磨镰刀!东家西家给你们借来磨刀石就不错了!”
沈力抱着满怀袜子进来,往赵天亮的铺位一放,不识相地:“班长,这是发给咱们班的袜子,可以当手套护手。方排长说得锁锁边,要不秃噜线!”
赵天亮:“都放我那儿干什么?!”
沈力嘿嘿一笑:“弟兄们不是都不擅长针线活儿嘛!”
“全都让我代劳?我就擅长针线活儿了吗?!休想!我是来给你们当佣人的吗?!”赵天亮跨过去,抱起那堆袜子,扬得到处都是,“怕手疼的,那就得自己弄!哼!”
沈力噤若寒蝉,躲远,屏声敛气地坐到炕沿。赵天亮一脚踢开门,悻悻而去……
赵天亮一宿没合眼。天一亮,他就把被褥卷了起来,还用行李绳捆了两道。大家醒来后看到他的被褥卷,都很纳闷。当众人走到外边时,才发现放在横木架上的洗脸盆里并没有水。
“小地包”嘀咕道:“他没去河边挑水。”
张靖严走来,问:“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该洗脸,该吃饭,赶快呀!一会儿就出发了!”
“小黄浦”抢着说:“我们班长不见了,他的被褥也捆起来了!”
张靖严一愣,随即感到问题严重,大步往宿舍里走,和正从宿舍里往外走的黄伟撞了个满怀。黄伟交给他一个信封:“这封信塞在我枕头下了……”
张靖严夺过信打开看,表情骤变,猛转身匆匆去往连部。
“啪!”张连长的手重重地拍在桌上:“龙口夺粮的日子里,这是临阵脱逃!”
韩指导员:“偏偏我们刚任命他为一班长,坏影响是避免不了啦。得立刻向团里汇报。”
张靖严:“指导员,连长,我是男排排长,我应负直接责任,该受到处分!”
张连长瞪了他一眼:“你当然有责任!支委会上,是你力荐他当你的一班班长的!”
方婉之劝解道:“老张!别冲靖严发火,谁都有看人看不准的时候嘛!”
白桦林火车站的铁路小屋里,赵天亮狼吞虎咽地吃着馒头、蒜茄子,大口喝着西红柿汤。此前,他跌跌撞撞地走出白桦林,晕倒在铁路小屋门口,“老伴儿”发现了他,叫来了主人杨秉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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