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样理解吗?你是一个极度自恋的人,完美事业和完美人格对你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你甚至不惜为此而放弃爱情。”蔡惜逼视着他。
他蹙眉,似乎并不懂得。
其实她的意思是,他屈从了自己对道德准则的怯懦,不再抵御这个世界的风刀霜剑,而就在同时,他却以另一种力量,另一种形式的肯定,以固执,以倔强,取代了自己的怯懦——那就是,对待爱情,一概作出否定的姿态。
换言之,她对他的想法依旧是美好脱俗的。
“你从来就没有打算娶我,对吗?”蔡惜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透过不绝的泪,他的脸,如在水中,不真实的,荡漾的,仿佛一场幻境。一场女人作茧自缚的幻境。
“别想太多,没有意义的,”他有些厌烦了,“无论我跟谁结婚,现状都不会有所改变。我保证,我们的关系,依然如故。”
“一生都在黑暗中摸索,是不是?”蔡惜提高嗓门,一步步朝后退去。然后,在他吃惊的注视下,蔡惜声泪俱下,失声喊道:
“从头到尾,你只想到你自己,你顾及过我的感受吗?你太自私了!”
平静下来,蔡惜问他,我有一个愿望,可以满足我吗?没问题!他的态度很慷慨。蔡惜说,我想跟你出去旅行一次,单独的,就咱俩,不参加旅行团,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好啊,”他略略思索,爽快地答应下来,“正好这一阵子我也感觉很累,我有十多年没有休过年假了——这是旅游淡季,不会有熟人遇到我们的。”
“谢谢你。”蔡惜低语。
“去哪里?俄罗斯?欧洲?”他问,“你喜欢热带风景,还是冰天雪地?”
“要不我带你去阿曼?”他热络地说,“你吃过哈瓦吗?那是阿曼的传统甜食,用淀粉、鸡蛋、糖、酥油、蜂蜜、藏红花、小豆蔻、玫瑰水、牛奶和果仁熬制而成,特别美味……”
他嗜甜,蔡惜喜辣。可是,这是个秘密。在他面前,蔡惜是一团和了水的面粉,可以被捏造成任何形象。她根本没有自我。
“云南,”蔡惜打断他,“我想去滇西。”
在蔡惜的印象里,滇西是诞生奇境的地带,有罂粟,有迷雾,有层峦叠嶂的山脉,有传说,有掌故,有纷纷繁繁的历史。在传说和掌故中,有人放蛊,有人中蛊。女人以蛊,留住她们心爱的男人。
“好吧,就是云南。”他说。
他们在一周后成行。
在丽江古城,他们像两个购物狂,把背包塞得满满的。他买给蔡惜越南的香水、缅甸的玉镯,蔡惜回赠给他泰国的工艺品、朝代不详的小古董。
到了腾冲,他照着观光手册,按图索骥地领蔡惜去观赏火山热海,攀登高黎贡山,然后在地热温泉里做了一次纯天然的SPA。
当晚他们入住热海景区,在里面随意溜达,一路看过了美女池、珍珠泉、怀胎井什么的。景区里随处可见碧水荡漾,热气蒸腾,温热的泉水满山流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硫磺的气息。
在有名的热海大滚锅,蔡惜买了一大堆当地居民出售的,靠地热蒸熟的鸡蛋、鹌鹑蛋、芋头、红薯,抱在怀里,津津有味地吃。
“小谗猫!”他取笑她。
经旅人指点,他们找到一条木板修成的栈道,顺道而行,拐过几个弯,周围益见荒僻,不见人迹。他意欲退返,蔡惜则坚持要走到底。
“别担心,不会有山贼草寇的。”蔡惜点破他的担忧。
他呵呵一笑。
栈道左侧有山溪汩汩而下,右侧荒草野坡中,有热泉随山而淌。他们继续前行,忽见前方热浪翻滚,水声雷动。他们渐入水雾中,慢慢看清身前有一处栏杆,栏杆后面是悬崖,崖上有汹涌的瀑布奔腾吼叫,悬崖下侧,滚热的泉水涌地而出,一排排水花翻腾不已,更有无数热泉从山谷间喷出,犹如一柄巨大的水柱。这瀑布、这热泉、这迷雾,构成了美景天成的旷世奇观,使他们惊奇、惊喜又惊骇。
“真是一颗日夜沸腾、不甘寂寞的滚烫之心……”蔡惜心醉神迷地挽着他的手臂,喃喃道。
他不以为然,老成持重地微微一笑。
晚饭吃过炒饵丝,他们手挽着手,在腾冲的街道漫步。这是一座时尚的城市,霓虹闪耀,车来车往,没有瓦顶灰檐、木楼彩绘那些。
“我们去KTV吧!”他突发奇想。
得到蔡惜的允许,他谨慎地选了一间星级宾馆附设的卡拉OK厅。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有要包间,就坐在大厅里。幸而客人不是太嘈杂,多半是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安安静静地唱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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