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唯一一次,我在街边的摊子喝冰茶。"维嘉开始向我倾诉,在他家的院落中,在颜色冷寂的直播室,在江水汹涌的岸边,他慢慢说起许许多多的过往,被他爱过、诱惑过、伤害过的女人,还有雅子,他对雅子那一种彷徨而优柔的情意。
"她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女孩……"维嘉静静地说。
我勇敢地直视他的双眸,语气平和地告诉他,雅子爱着的,是她的中学同学。那男孩子个子很高,喜欢飙车,穿浅草色的棉质恤衫,头发在风里飞飞的,眼神冷静得像个杀手,但却叫雅子魂飞魄散。
"他在南方念大学,雅子通过邮局给他寄了很多玫瑰标本,"我煞有介事地描述,"其中大部分都是我帮着雅子制作的。"说完我审视着他,看看他是否信任我虚构的男孩与虚构的爱情片段。
"小女孩子的游戏。"维嘉笑了笑,毫不介意的样子。
"但雅子很爱很爱他。"我强调。
"别担心,我有把握,"维嘉眯起眼,看着满院的花木,"雅子,她会爱上我的。"我看着他,他的神情有我所不懂得的复杂的哀伤。
"你不知道,雅子非常非常非常爱他,"我挣扎地喃喃说,"从很小很小很小就开始爱他了……"我有点语无伦次。
"伍辰最近在忙什么?"维嘉突然打断我,换了一个题目。我怔了怔。
"还不是那些,练练球,做做体能训练……"我漫应。我的内部有什么器官开始痛。残忍的、自虐的痛。
"跆拳道似乎是个不错的项目。"维嘉打断我。
"是,伍辰正在学习跆拳道。"我心不在焉地说。
"我去拜他为师。"维嘉笑着点起他从不离手的烟草。春日的阳光暖暖郁郁的,维嘉就坐在我身旁,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侧影是那样好看,然而我明白他终将属于雅子。
"那种感觉,绝望得就像世界末日。"我告诉闻稻森。
"也许他一直有所察觉?"闻稻森嗓音嘶哑地反问。"不会的,"我闭上眼睛,笑起来,"我一直都对他说,我与伍辰深深相爱,矢志不渝。"闻稻森剧烈地咳嗽,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喝水。他的杯子里浸泡着一些苍翠的药草,连水也成了浅浅淡淡轻轻的绿色。那轻俏的小护士循声而来,帮他续满开水,并且取了一粒润喉片,直送到他的嘴边,闻稻森避开一点,接过药片,自己吃进去,说了声谢谢。我别过脸。小护士很识相,掩门退出。
"做课题,熬了两个通宵,伤了风……"闻稻森喃喃地说。
"我甚至,"我截住他的话头,"帮维嘉偷走雅子的浴巾。"
不止是浴巾。我还偷拿过雅子的白色棉布内衣、她喝过水的玻璃杯、她时常握在手里转着玩耍的一支蓝铅笔。我像个贼似的录下她如厕的声响、她睡着时的呼吸。我为维嘉做着一切。他把脸埋入雅子的衣物,贪婪地嗅吻着,雅子的内衣有轻微的海藻香皂的气味,我知道。我只是一声不响地、平静地看着他。
"你不难过吗?"闻稻森问我。
"不,"停了一会,我轻轻笑了,我说,"维嘉永远不会知晓,那些东西,其实全是我的。"我的内衣、我的玻璃杯、我的蓝铅笔,被维嘉痴狂地痴狂地抚摩着。
"难道维嘉没有向雅子表白过心意?"闻稻森向前倾了倾身子,他的眼光是大惑不解的。我又笑了。身为心理医生,他是不应该动容的。看情形,这雏儿道行不深。
"因为我……"我安静地说。
"我时刻陪伴他,帮助他动摇自己的内心。"我说。
维嘉喝了点酒,他在播放器里放着很吵的乐曲,由轰轰隆隆的节奏与冷酷无比的音调组成,音量放大到了极限,整个屋子像要被巨大的气流掀翻。我躲到门边,用手指捂住耳朵,而维嘉坐在音乐的旋涡里,坚如磐石。隔了一会,他突然叫喊起来,歇斯底里地问我:
"你告诉我,她会接受我吗?""会吗?!会吗?!会吗?!"他疯狂地喊,疯狂地跺着他的脚。
我但笑不语。维嘉在乱糟糟的旋律中飞快地走来走去,他点起烟来,却并不吸,只是举到眼前,盯着它闪闪灭灭地燃掉。我一动不动地瞧着他,我清晰地看到他极度脆弱与不安的灵魂。
那晚维嘉一直在狂热的曲调中摇晃,在一首曲子与另一首曲子的间隙,他会暂时停歇,靠着墙,两只手无助地插进裤袋,仰起下巴,眼睛看进空气里去。我走近他,递给他一杯水,他接过去,慢慢喝光。我低下头,踌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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