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她觉得“老院长”也罢,乔博士也罢,拯救了他们生命的其他每一个人也罢,分明的出于着一种对他们的善意,都有些甚至都有许多想嘱咐给他们听的话,却又不知究竟受着哪种原因的约束,不可以坦率地嘱咐给他们听。好比他们四个是从别的学校才调入某校的外来生,而对方们是“老”学生,在热情地向他们介绍本校多么多么值得自豪的同时,却又明知道着关于本校的许多阴暗面讳莫如深……
忽然门又开了,“老院长”探进头说:“孩子,有一个原本属于我的任务,我就交给你来替我完成吧!不是给了你们不少影碟吗?其中有些可能纯粹是垃圾。而对于你们简直可能意味着是毒品。你的任务是都在影碟机上过一遍,将是垃圾的筛出来交给我……”
“可……可我按照……什么样的原则呢?”
“就按照你自己的认为吧。如果遭到了反对,就说是我授权你为临时审查官的!”
门关上后,她又陷入了沉思。
她从“老院长”的脸上看出,他交给她的任务,并非他没有时间亲自做的事,而是他有时间也不愿做的事。她感到了一种被信任的满足,也因而产生了一种心理压力。她果她敷衍塞责,那么显然就辜负了“老院长”的信任;而如果她认真执行,李建国和赵卫东又将会怎么看她呢?
她竟后悔没找个什么借口委拒了。
她又有点儿心烦意乱了……
肖冬梅被李建国迷住了。
李建国正兴致勃勃地讲一个剧本构思。内容自然是关于他们死而复生的经历的。肖冬梅不时插一两句,充实情节贡献细节。
“高,高,实在是高!”
李建国一次次用以上六字大加赞赏。那是电影《地道战》中伪军头目极尽巴结谄媚之能事的一句台词。《地道战》自然是他俩都看过数遍的。李建国每一说,肖冬梅的脸就笑成了一朵花。
“你严肃点儿好不好?电影剧本能这么嘻嘻哈哈地创作出来吗?”
“我怎么不严肃了?我这个剧本如果真能拍成电影,你的功劳大大的!”
“那你怎么谢我呢?”
肖冬梅庄重起来,问得毫不吞吐。
“算咱俩合作怎么样?稿费平分!”
“那,谁的名字在前,谁的名字在后呢?”
“这……当然是你的名字在前,我的名字在后!”
李建国虔诚之至。
肖冬梅脸上的庄重复又化作了妩媚的微笑。
她狡黠又调皮地说:“那你让我怎么才能相信你的话呢?”
李建国受了侮辱般地叫起来:“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总不至于要求我给你写下份字据吧?”
肖冬梅就又庄重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你是没骗过我。但这件事儿不同以往啊。关系到大名大利呢,我可不能掉以轻心。我也不会要求你写下份什么字据。我们拉钩吧!”
她说罢,向李建国伸出了小指。她的小手儿是那么的白。“冰冻”了三十几年,又在玻璃罩下罩了九天,原本就肤白肌嫩的她,是越发显得如玉天成,吹弹可破似的了。她的小指微微地弯曲着,样子煞是美妙,直把个李建国看得呆了!他梦里多少次握过她的手亲过她的手啊!九天前他还以“革命”的名义,将她姐姐的手想象成她的手强行“占有”过哪!
他的心激动得怦怦乱跳。
他一步跨到她跟前,刚一坐在她对面,同时就用自己的小手指紧紧勾住了她的小手指。
两个人的小手指一勾在一起,各自的表情都那么的不自然了。在肖冬梅,不过是逗着玩儿的事。而在李建国,却是正中下怀,机不可失。
她觉得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燃烧着,烤得自己的脸也热乎乎的。她本能地想缩回那只手,但已晚了。李建国勾住她的小手指不放松,哪里容她再把手缩回去!
然而她一点儿都没反感。
那一时刻,她觉得李建国十分的可爱了。是姐姐对他的夸奖在她心理上预先起了铺垫作用。也有他自身的变化使她感到惊奇的原因。她暗想,多让人高兴啊!他说起话来滔滔不绝了。仿佛他已是一位研究今天的中国的专家了!而且他没出屋就已经挣到了三万五千元钱!而且他开始创作电影剧本了!以后他也许会前程似锦的吧?今天的中国可真了不起呀,它怎么把一个只在它的影子里远远地感受了几天它的气息的人,说变就给变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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