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冬云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赵卫东被肖冬云那种女警般的表情,那种公事公办似的口吻,尤其被“审查”二字所刺激,便仿佛遭到了当面的羞辱一样。对李建国的妒恨已成胸中块垒,再加上肖冬云施加的激恼,使他感到忍无可忍了。感到所有的人既不但沆瀣一气地与他作对,而且还分明的是在轮番对他进行挑衅了。
他的嘴猛地张大了,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肖冬云替他说道:“你想对我说滚是不是?”
赵卫东恨恨地回答:“是的。”
肖冬云仍一脸严肃地说:“我收了你这里的影碟就走。‘老院长’是为我们好,你何必气成那样?”说完,也像在李建国房间里的做法,这儿那儿,一一发现并归拢影碟。
赵卫东看着看着,一下子抱起了电脑……
肖冬云及时地瞪着他说:“那可是这儿的公物,很贵的东西,想想你摔坏了哪儿来的钱赔?”
赵卫东的头脑中,几天来也在盘桓着一个钱字。甚至可以说,他正为钱字愁得夜不能眠。一名高二学生,在今天的中国能找到什么体面的工作?继续读书,考大学,四年读下来也是需要一大笔学费的呀!他是越考虑得多心里越惶惶然。在三十几年后传媒发达的这一个时代,只要一台电视机,只要三天的时间,就足以使他对中国了解不少方面。而这种了解对他形成的巨大的压迫,使他当年的自负彻底被粉碎了。使他心生出活着比死还不情愿的恐惧……
他放下电脑,双手抱头蹲下去了。
肖冬云收齐了影碟,带着几册杂志和画刊往外走时,不无怜悯地说:“你怎么变得如此神经质了?我只不过来做‘老院长’交代我做的事,就值得你这样?”
“滚!”他终于将刚才没说出口的字低吼了出来……
如果“老院长”将交代肖冬云做的事郑重地交代给他,那么这一天他也许会以一种较为良好的心情度过。可“老院长”偏偏授权于肖冬云了。而这在他,竟也构成了极为严重的伤害。
肖冬云走后,他由于妒恨和感到被伤害,痛苦得胃疼起来……
肖冬梅回到自己的房间,无所事事,便酣睡了一觉。醒来后随手枕下一摸,没摸到那本书,不由一诧。就躺着静静地想可能被谁拿去了,得出结论肯定还是物归原主了。又一想那以后可怎么好意思见到“老院长”的面呢?于是一阵自羞。
那会儿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了,顿觉腹中空空,食欲难捺。她匆匆洗了把脸走向食堂,一路所见之人皆友善地和她打招呼。使她感到每个人都那么的可亲。最怕碰见“老院长”,结果还是碰见了。
“老院长”问:“下午没睡一觉?”
她说:“睡了呀,睡得可香呢!”
“老院长”又说:“那本书,我后来在你的房间找到了。”
她故作糊涂地眨眨眼:“哪本书啊?”
“老院长”意味深长地说:“你呀。”只说了这么两个字,再就什么都没说,径自而去。
她呆望着“老院长”的背影,脸上又红了一阵……
也碰见了赵卫东。
他凶恶恶地说:“我正要找你算账!你把我储存在电脑里的回忆录搞得无影无踪了!”
她一笑,逃之夭夭。
却没碰见姐姐和李建国。李建国是她想碰见的,想碰见是因为想知道剧本的进展情况。姐姐却是她不愿碰见的,因为她已经无法对姐姐的管教装出虚心接受的样子了……
端着饭菜回到自己的房间,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打了几个饱嗝,不知何故,一阵困意又扑面而来。其实是由于她那胃里九天内并没消化过什么实在内容,一经吃饱,蠕动量陡增,血液就向胃里集中,头脑缺氧的原因。
昏昏沉沉的,竟又睡了三四个小时。再醒来时,天已黑了。房间里既无电视,更无电脑,连份报刊也没有,精精神神的,好生的心烦!
于是又离开自己的房间,走到了李建国的房间。那李建国自是热情有加,殷勤相待。又是让座,又是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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