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桥(54)

2025-10-10 评论

  “去!”柴绯一挥手,挥退她的劝说。
  柴绯明白,佟铿铿对庸俗的男人恨之入骨,她那为提科长而奋斗的老公在她眼里比鼻涕还恶心。佟铿铿公开宣布,只有优秀的男人,才会让她产生*。即使她不够漂亮,不够富裕,但她的原则是,宁缺毋滥。除出事业有成的男性,她是目不斜视的。柴绯却不这么想,她认为男人的禀性胜于一切。在感情中,忠诚比智商更重要。
  “姐姐,你想没想过,old汤那样儿,能有什么好基因遗传给下一代?”佟铿铿继续道。
  “老汤不想要孩子呢,”柴绯叹息,“我觉着奇怪,他那个年纪的男人,多半都喜欢小孩子。”
  “你呀,聪明一时,糊涂一世,他是存心叫你绝后,一门心思给他的女儿做后娘!”佟铿铿尖刻道。
  “老汤没那种心计,”柴绯断然否定,笑着说,“我发现你是患上了恐男症,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不是?”
  “我有恐男症,你是慕男狂。”佟铿铿伶牙俐齿地接口道。
  孩子其实只是最无关紧要的冲突,忍耐力和新鲜感延续到了某个程度,他们之间在方方面面的不和谐就会渐渐暴露出来。尽管柴绯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甚至按照汤禾米的步调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性,但毕竟在相识之前,他们几乎是活在两个星球的动物,磨擦终究是不可避免的。
  首先是睡眠问题。汤禾米早睡早起,柴绯晚睡晚起。柴绯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她绝对不可能在凌晨两点前上床安眠,而汤禾米保养有素,通常是晚间十二点就高枕无忧地睡了,早晨六点准时起床锻炼身体,午间小憩一点钟,安排得科学合理。
  汤禾米的健身,不是在花园里打打太极拳、慢跑两圈的那种,而是纯粹的扰民行为。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一盒希奇古怪的音乐磁带,节奏混乱,响动如打铁,随着音乐的节拍,他开始做一套长达半个钟头的似体操又似拳击的动作,摩拳擦掌、翻腾跳跃不说,口中还吓吓有声。
  因需要录音机辅助,汤禾米习惯了在自家阳台上操练,到了柴绯这儿也不例外。柴绯年轻,在她面前,汤禾米有了年龄危机感,锻炼起来更加亡命,连节假日都严格坚持作息时间,吓吓之声不绝于耳。
  从前在家里,安静差不多与汤禾米同时起身,汤禾米做运动,安静就出门买早点,女儿也早早地坐在书桌前背诵英文单词,一家子从黎明便开始了一日的生计。汤禾米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早晨却是柴绯睡得最熟最香甜的一段辰光,她往往一觉要睡到中午。与罗马同住的时候,习性相当,都属昼伏夜出的蝙蝠类动物。罗马健身是去健身馆,目标是炼出一身好肌肉。他对*的重视远远超过健康本身,*就是他的养身之道。工作结束以后,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左手碰上门,右手抱着小妞,一个旋转,以最短的时间和最佳的姿势倒在床上。
  而汤禾米不可能这样,他信奉的是古中国传统的养精蓄锐,坚持早睡早起的古训。他在阳台上的一番武打,无一例外地,把柴绯从惬意的酣睡中硬生生地拽出来,搅得她头昏脑胀,不得安宁。原指望汤禾米运动完毕,她能接着睡回笼觉,然而汤禾米做完操,精神抖擞,嘴里愉悦地哼着戏曲小调,先进浴室冲凉,跟着坐马桶,然后出门买豆浆油条,希哩哗啦地吃,边吃边看中央电视台的早间新闻。待他折腾完,柴绯已睡意全无、怒火中烧。
  睡眠的严重不足,搞得柴绯上火,长了满脸的小红痘痘,隔天跑到美容院理疗,又去老中医那儿开了一大包草药,连苦带涩地灌下肚去。最糟糕的是,由于生物钟被打乱了,柴绯老犯困,事先打好的腹稿,到了采访时,问了上句忘了下句,狼狈不堪。
  碰到柴绯加班,回到家已接近凌晨四点,收拾收拾,眼看就到五点了。刚一睡着,汤禾米就起床了,音乐轰隆轰隆响起,他老人家身手敏捷地跳将起来,柴绯终于崩溃,大叫一声:
  “停停停!我求你了,老汤!”
  汤禾米听她声音悲愤交集,一楞,赶忙过来嘘寒问暖。柴绯忍不住把自个儿的难受劲儿如数倾吐,汤禾米粗心大意惯了,做梦也没想到柴绯被自己折腾得这样了,又是羞愧又是疼惜,温言软语地安慰她一番,发誓再不早起。
  汤禾米调整了睡觉的时段,千捱万捱地捱到柴绯回来了,一块儿睡,等柴绯起身了,他再起。不过两三天,汤禾米就受不了了。晚睡可以,反正他也是靠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打盹儿,弄不好还能做几个美梦,可晚起他就不行了。汤禾米一辈子没睡过懒觉,陪了柴绯大天白日地躺在床上,心里难免有虚度光阴的犯罪感。此其一。其二,他老早就醒来,也不敢动弹,直楞楞躺着,生怕惊扰了柴绯,上头肚子饿得咕咕叫,底下又内急,两下里一夹攻,简直生不如死。被屎尿憋得英雄气短的当儿,汤禾米就慨叹起自己浮生一世,竟在一个小姑娘手里受这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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