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124)

2025-10-10 评论

    我们有些糊涂了,他解释道:“这车掏钱的是我,车主却是一北京哥们,搞笑吧。”
    天宝说:“北京就这规定,上牌照必须北京户口。”
    “就像孩子明明是我的,却非要给他找个野爸爸。这政策有创意。”杨星辰说,“哪天我哥们和我闹掰了——我打比方啊,他说这孩子是他的,我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啦。”
    天宝给他出了一招:“没事,他要那样,你就开车去撞人,出了事也算他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我夸他。杨星辰抱怨:“幸好开公司生小孩买房不要北京户口。”
    初次见面的牛胖子噎了他一句:“买了房你也只能暂住。”
    “是啊,弄得比绿卡还牛逼似的。”杨星辰忿忿地,“再这样下去我只有两条路,要么回老家,要么移民。反正成不了北京人了。”
    “格格”、康妮对这个话题没兴趣,他们就像那些先挤上公汽的人。她们说得很委婉,逻辑上无懈可击:“主要是来的人太多啦,血都往心脏上涌肯定受不了。”
    《人精》休刊后,于江湖混进了一家投资公司。他说这是一家古怪的投资公司,惟一的业务就是不投资,雇一帮人在豪华写字楼守着,到时领工资就行了,像是在洗钱,他都感到害怕。
    齐顺子也搬出了地下室,他揽了个网络灌水发帖的兼职工作,谁给钱说谁好话,每个帖子两毛钱,有理论水平的可以拿到半块钱,每月也有千把块收入。这职业挺新鲜的。他和这群人格格不入,只与燕子、我聊几句。
    燕子又说她就要上戏,我很不耐烦,她一嘟嘴:“哼,不信走着瞧。”
    快散场时,康妮私下说给我找了个活儿,给一女模特策划编撰个人宣传册,她诡秘一笑:“这可是货真价实大美女。”
    我笑言:“你放心,一提到钱就异常清醒——穷人都这毛病。——你不吃回扣吧?”
    她又差点爆炸:“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拉皮条的?”

    1
    新找的房子在六里屯附近,半地下室,除了半截带铁护栏的窗户露在地上,和楼上民居格局没啥不同。我住的那间只有一张弹簧床垫和简易衣柜。我向房东要了一张写字台,串了一根电话线,分摊话费。除了偶尔听见一列火车轰鸣而过,院子里很安静。室内很凉爽,略微潮湿,比起B2-15好多了。月租七百五十,季付。
    房东薛玲三十多岁,未婚,小单位职员。她小巧玲珑,口齿伶俐,性情中人。她的同居男友小信,比她差不多小了一半,河南农民子弟。两年前薛玲游览嵩山少林寺时认识,当时小信离开穷乡僻壤的家,准备出家当和尚,薛玲说服他还俗。俩人先是拜为姐弟,后来弄成暧昧。一个月前小信“不堪思恋之苦”,从河南赶来。小信没工作,薛玲给他找了个保安的差事,因为打人下不了手被炒了。让他去打零工他又眼高手低,从此闲在家里。
    小信黑黑瘦瘦,稚气未退,看上去不到十七岁。他理着光头,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戴着佛珠,和一个小和尚相比,就差一身僧衣了。小信还割不断佛缘,一起床就端坐床头眯着眼睛转动佛珠咿咿呀呀地念一阵经,再倒头睡到中午,给薛玲做好饭送去,其余时间就是洗衣、清洁或看电视。小信睡狭窄客厅里的沙发,半夜常听到悉悉窣窣的声音,随后房门一关,热火朝天,男呻女吟。
    两人出双入对,很是引人注目。这小花和尚要和薛玲共度余生,薛玲却拿他当干儿子看。一次我们一起吃饭时,两人问他们是否有夫妻相。我笑说:“再不像看多了也像。再说已经是既成事实了,还什么像不像的?”
    小信显然很感激这个说法,薛玲则满脸通红。事后,小信和薛玲都背着对方问我他们的前景,我均给予了极大的鼓励。小信有些气馁:“她是北京人,我是河南农民,一没钱,二没文化,三没工作。”
    “有颗炽热的心就行了。”我大而化之地说,“爱情没啥理由,信佛嘛,这叫缘。”
    小信突然拉着我的手,泪水化作倾盆雨,我的衣袖都成他的抹布啦。薛玲担心的不是他们的身份差异而是年龄差异,她说:“他完全还是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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