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时代进步了,不见现在姐弟恋大行其道吗?”
薛玲说:“哪像姐弟恋,跟母子恋似的。我四十岁时他才二十多,我六十岁,他还是个小伙子呢。”
2
搬家后才发现这儿和杨星辰家一墙之隔,晚饭后去一段铁路散步,抬头可见他的窗户。如果不是树木阻隔,我躺在床上就能看见他的阳台和室内灯光。
周末请杨星辰、李皓到新“家”聚餐时,一个自称薛玲男友季大军的粗黑壮汉找薛玲。他到室内转了一圈,不见薛玲,就在客厅里坐了下来。这人除了具备北方糙汉常见的粗壮、黑脸堂、板寸头和马虎穿着外,还一脸凶悍。他问我:“您租房住这?”
“是啊,咋啦?”
“最好别住这,这地儿麻烦。”
“你啥意思啊?”我有些不悦,他满脸堆笑:“没事儿,没事儿,就提个醒儿。”
没人理他,去了我房间,这厮就从冰箱里拿出啤酒闷头喝起来。李皓提醒:“这家伙看起来不像好人啊。”
我不以为然:“关我屁事,这房子又不是他的。”
“你这作家也当得太辛苦啦,连一台电脑都没有。”李皓看着我住的地方,有些感慨,我说正准备买呢。杨星辰一拍脑门:“咋不早说,我有一台闲置的,你拿来用吧。”
“那咋好意思?”他说闲着也是闲着,吃了饭就去拿。去客厅摆开餐桌,我对躺在沙发上的不速之客说:“要不你也来吃点?”
“算啦,您几位吃。”他一骨碌爬起来,向门口走去,关门那一瞬,他扭头撂下一句话,“您呀,还是另外找地儿吧。”
饭后去杨星辰家喝茶,他从储物间里搬出一台旧电脑,正是他创业时那台电脑。我假装内行:“啥配置?”
“奔2处理器,四个G硬盘,内存64M,三星14吋彩显,Windows98。”杨星辰一一列举。
李皓大笑:“这老古董,要不是这个三星显示器,五百块都没人要,直接送博物馆算啦。”
杨星辰说:“以前还是Windows95呢。这台电脑对专业人士是太旧了,戈海洋拿去用没问题,就是打打字,简单上上网嘛。”
我说是的,我一不打游戏二不看网络电视三不光着身子玩视频。
“这种键盘世面上见不到了。”杨星辰又指着那个罕见的弓形键盘,触景生情:“看这片伤痕,是我熬夜工作打瞌睡烟头烧的。别小看这台电脑,它对我的意义就像贺胡子当年那两把菜刀和朱老总那把盒子枪。我的第一笔生意、我的第一个一万、第一个十万和第一个一百万都是靠它挣来的,这套房子也是靠它挣来的。我打算以后在公司设置一间微型博物馆,它是最重要的展品。”
“传家宝啊。”我笑。
“是啊,弄丢了我可跟你拼命。”
“这台电脑牛逼大了,同时见证一个亿万富豪和一个伟大作家的诞生。”李皓感概,对我说,“你一定不要辜负杨总的殷切希望,写出传世巨著来。”
启动,“滋滋”响了足有四分钟屏幕才亮,我笑:“真人性化,早上先开机,这时间正好撒个尿刷个牙。”
我们来到阳台喝茶,从窗户眺望,一大片道路、楼房和工厂尽收眼底。我住的那个院子就在脚下大榆树树冠下,我那间半地下室的窗户若隐若现。都是一个老师教出来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哩?
有了这台来历不凡的破电脑,我赶紧着手第二部书。我让薛玲去申请了拨号上网业务,杨星辰还送了我一个QQ号。这样一来,在北京东部一个毫不起眼的半地下室里,我和外部一下子连接起来。内存太低,老是死机,我按杨星辰的意见,删除了可有可无的软件,再买了一个64m的内存条插上。电脑稳定多了,速度也像铁路大提速一样,启动到亮屏由四分钟缩短到三分五秒。
武彤彤给我打了一次电话,以一个朋友的口气祝贺我终于出书了。她正赶写硕士论文,她说她还要读博。她说暑期给学生补课大赚了一笔,她说换了笔记本电脑,买了一辆二手车。她说她有个同学被取消了奖学金,很惨。当我问她和新任男友怎样时,她闪烁其词,我也懒得问了。可是我不问了,她又开始给我做思想工作,让我明白她对我没额外义务的人生道理;我也给她做思想工作,让她了解天涯何处无芳草人间处处是芬芳的自然定律。和分手后的每次通话一样,又一次在激烈争吵和冷嘲热讽中摔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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