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北京有张床(126)

2025-10-10 评论

    闷热而静谧的黄昏,敲键盘敲得头昏眼花的我就去院外铁轨上散步。抬头仰望,杨星辰家的窗户透出清凉的光。我想此刻的他要么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老婆陈菊烹制的可口饭菜,一边谈着生儿育女或生意上的事儿;要么他们已经吃了晚饭,在舒适的长沙发上搂着看“新闻咸播”,面对大好形势,由衷地流着幸福的哈喇汁。
    坦率说,我依然不太明确自己要干啥,该干啥以及可以干啥。在你预设的人生轨迹上,你的生命动车不是打滑就是熄火,不是打错信号灯就是被雷劈,倒车,出轨,倾覆也说不准。我依然没有摆脱“咋办”这个梦魇。瓷器国的教育总是炮制出一批又一批自大狂,理想总是那么缥缈,目标总是那么不靠谱。做个科学家或进步作家充其量不算白活一场,做个教授或医生勉强算个职业。打我流清鼻涕起,就梦想做烈士,恨不得仰泳蛙泳背泳外加狗刨骚(注:狗刨骚,四川方言,一种初级泳姿,装似狗游水,费力且速度慢。)游过太平洋去解救美国劳苦大众于水火,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吃饭都TMD成问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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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舶来咖啡店Starbuck(星巴克)入驻国贸不久,简约时尚的大厅里飘着咖啡、奶油和牛肉饼味儿,慵懒而松软。人头攒动,挤满了假模假式的买办、小资和五颜六色的老外。我在高大的旋转玻璃前口四处张望,忽见角落处大沙发上站起一女孩,很招眼地向我挥手。她鹤立鸡群,玉树临风,长发流逸。在交织穿插的目光压力下,我走过去,越走近越仰视。双方确认身份后握手,这个高我一头的女子让我颇为窘迫。燕子比我高一厘米,已经让我很生气了。我问:“你咋知道是我啊?”
    “书上有您照片啊。”温雅说,她挪开沙发上的黑色小背包,我迫不及待坐下去,问:“你多高啊?”
    她微笑起来:“看来我该在脸上刻个数字2118了,年龄身高都坦白了。”
    我当即说:“女孩年龄可是秘密啊,何况你要在圈里发展。现在的明星,爷爷奶奶辈了,还绿油漆刷黄瓜呢。华仔号称一米七四,其实也就比我高两公分。”
    “我不想再长啦,再长就成电线杆子啦。”温雅笑着打断我。我笑笑那也是,费衣服,费资源。
    在她拿出的书上签了名,寒暄几句。温雅问我喝啥,我说随便,这小资地方我很少来。于是她拿起单子和我讨论,推荐我来杯经典Latte(拿铁),就是将浓缩意式咖啡经大量蒸奶调和后加一层奶泡。她则点了Machiato(焦糖玛奇朵),据说在蒸奶中加浓缩咖啡和香草糖浆,再覆盖焦糖花纹。她示意我占座位,自己排队取咖啡。
    模特走路就是另类,比例近乎完美的骨骼让她举手投足都呈现出一种专业化雕琢后的韵味十足,即使穿着普通灰色风衣牛仔裤方格布鞋也仪态万方。江南水乡孕育出的温雅是个无可挑剔的青春美少女。她小脸灵秀,五官精致,明眸皓齿,白嫩如凝脂的肌肤透出健康的红色光泽,即使不施粉黛也魅力袭人。她气韵更胜一筹,淡雅恬静中隐含一丝忧郁;恰到好处的吴侬软语,让人的听觉愉悦和视觉甘怡交相呼应,不可救药让你形成一丝瓦解感。我转向旁边的高大落地玻璃,浏览窗外大都市风光。
    温雅品了一口咖啡,说:“我最羡慕的就是作家了,自由驰骋。”
    “也叫作茧自缚。”我说,“我最羡慕的是你们这些高个子了,谁看你们都仰视。不像我们这些旧社会过来的人,胎里缺钙打小缺爱,正要打拼时,身体又没长开。你们算是赶上好时候喽。”
    温雅捂嘴而笑:“矮个聪明高个傻,傻大个嘛,我就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那种。”
    “说自己傻的绝对不傻,这是傻瓜定律。行了,我们说正事吧。”
    温雅笑起来,露出一对奶昔般浅而甜的酒窝。她从小包里拿出厚厚的影集式画册《霓裳虹影》,说:“这是前年做的,在我们那个地方还拿得出手,到北京来就不行了。”
    尽是温雅的生活照、艺术照和舞台照。有数张省市级、跨省级模特大赛照,一群佳丽中,穿着绿色旗袍的温雅高擎小金人似的奖杯春风得意,就像一只直立起来的草蜢。温雅曾获某城市的形象小姐称号,为小报刊地方电视台做广告的照片也不少。解说词或散文诗文字非拙劣即矫情。版式、图片、纸张均有点像当年在靀城办的杂志,配不上她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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